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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軒最終還是把我的條件,原封不動地告訴了劉秀蘭。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開口的,但我能想像那場面會有多慘烈。
劉秀蘭的反應,比我想像中還要瘋狂。
她當場就「病倒」了,躺在床上一哭二鬧三上吊,說兒子不要她了,要被惡毒的媳婦逼死了,上演了一出驚天動地的苦肉計。
李明軒被她鬧得焦頭爛額,又一次陷入了動搖。
而劉秀蘭,在發現苦肉計對我也沒用之後,開始了她最後的、也是最惡毒的一搏。
她不再滿足於在小區里散布謠言,而是將「戰場」擴大到了網際網路。
她用李明軒的身份信息註冊了一個社交帳號,開始在本地的論壇、貼吧、各種社交媒體上,大肆發布抹黑我的帖子。
帖子的標題聳人聽聞——
《泣血控訴!一線城市高知兒媳,為霸占家產,逼走農村婆婆!天理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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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帖子,是陳雨婷最先發現的。
她一大早就把連結甩給我,附帶一串憤怒的感嘆號。
我點開一看,血直往頭頂涌。
帖子的內容,簡直是一部顛倒黑白的劇本。劉秀蘭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含辛茹苦、遠道而來幫兒子操持家務的慈母。而我,則被描繪成一個好吃懶做、嫌棄婆婆、為了霸占房產不擇手段的惡毒女人。
帖子裡寫道:「兒媳婦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從不做家務,還嫌棄我這個鄉下老太婆土氣。我不過是讓她幫忙做個早飯,她就甩臉色給我看,最後竟然斷了我兒子的房貸,想把我們娘倆逼上絕路!」
「我老伴去世早,我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好不容易盼到他成家立業,沒想到娶了這麼個白眼狼!現在我連看病的錢都沒有,只能在網上求好心人評評理!」
帖子下面,已經有幾百條評論。
清一色地罵我。
「現在的女人怎麼都這樣?嫁進門就想當大小姐?」
「婆婆大老遠來幫你,你讓人家做個飯怎麼了?太嬌貴了吧!」
「斷房貸?這是要逼死人啊!太惡毒了!」
「建議把這種女人的信息扒出來,讓大家看看她的真面目!」
我冷笑一聲,把手機放到一邊。
劉秀蘭大概以為,她在網上編造謠言,就能逼我就範。
她太小看我了。
我立刻聯繫了何律師,把帖子的截圖和連結發給他。
「何律,有人在網上造謠誹謗我,我要起訴。」
何律師很快回復。
「證據確鑿的話,可以走民事訴訟要求對方刪帖、道歉、賠償。如果情節嚴重,還可以追究刑事責任。」
我點點頭,開始著手準備。首先,我對帖子進行了公證,保留所有原始證據。然後,我整理出了這段時間以來所有能證明真相的材料。
我的加班打卡記錄、劉秀蘭的辱罵錄音、我的就醫診斷書、我們家庭開支的流水帳單……
每一份證據,都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指劉秀蘭的謊言。
我甚至聯繫了我們小區的幾位鄰居,請他們幫忙作證。
張阿姨是住我們對門的,她親耳聽到過劉秀蘭凌晨五點的叫罵聲。
「那嗓門,整棟樓都能聽見,罵得可難聽了。」
她一口答應願意作證。
樓下的老王也點頭。
「那老太太脾氣可沖了,有一回在電梯里還罵你來著,說什麼'不下蛋的母雞',我當時就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
有了這些人證物證,我信心十足。
何律師很快向法院提交了起訴狀,同時向相關網絡平台發送了律師函,要求刪除侵權帖子。
效果立竿見影。
三天之內,那個帖子就被平台刪除了。
劉秀蘭那個帳號,也因為多次發布不實信息而被封禁。
而劉秀蘭本人,也收到了法院的傳票。這一次,輪到她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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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劉秀蘭收到傳票的那天,在家裡又哭又鬧了一整夜。
她大概從沒想過,自己隨手編造的幾段話,會惹上官司。
李明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一次打電話求我。
「小薇,能不能撤訴?我媽她不懂法,就是隨便發發牢騷,她不是故意的……」
我冷冷地聽著他那套說辭,一個字都不想回應。
「不是故意的?」
我反問他。
「她在網上說我好吃懶做、嫌棄她、為了霸占房產逼她走。這些話,有一句是真的嗎?」
「我每天加班到深夜,她五點就把我叫起來做飯,這叫懶?」
「我用自己的工資給她交醫療保險,她轉頭就在網上說我斷了她的看病錢,這叫事實?」
「李明軒,你媽不是不懂法,她是太懂怎麼顛倒黑白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
我繼續說道。
「撤訴可以。讓她當面給我道歉,然後寫一份書面聲明,承認帖子裡的內容全是捏造的,發到她發過帖子的每一個平台。」
「還有,讓她立刻回老家,以後不准再踏進我們家一步。」
「這是我最後的條件,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我知道,劉秀蘭不會輕易低頭的。果然,她選擇了硬扛。她請了一個蹩腳的律師,試圖在法庭上為自己辯護。
她的辯護詞,充滿了煽情和眼淚,把自己描繪成一個被兒媳迫害的可憐老人。
可惜,法律講究的是證據,不是演技。
當我的律師把那些錄音一段一段地在法庭上播放出來時,劉秀蘭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沈薇!給我滾起來做飯!」
「死人啊?喊你幾遍了?」
「不下蛋的母雞!吃白飯的廢物!」
尖利刺耳的咒罵聲在法庭里迴蕩,所有人都安靜了。
劉秀蘭的律師幾次想打斷,都被法官制止了。
「請讓原告方完整呈現證據。」
接下來,是我的就醫記錄、診斷書,還有詳細的家庭開支流水。
每一份證據都清楚地表明,我才是這個家庭的主要經濟支柱,而劉秀蘭的所有生活開銷,都是我在承擔。真相,在鐵一般的證據面前,無處遁形。劉秀蘭的眼神開始躲閃,她大概終於意識到,這一次,她玩砸了。
法官的判決很快下來了。
劉秀蘭發布的帖子構成名譽侵權,需要在原發布平台公開道歉,並賠償我精神損失費三萬元。
三萬塊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但對劉秀蘭來說,卻是一筆巨款。
更重要的是,這個判決,等於在法律層面宣告了她的失敗。
她那些精心編織的謊言,全部破產了。
走出法院的時候,我看見劉秀蘭坐在台階上,渾身顫抖,老淚縱橫。
李明軒站在旁邊,臉色灰敗,看著我,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我沒有停留,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
這場戰爭,我贏了。
但我心裡清楚,真正的決戰,還沒有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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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決下來後的第三天,李明軒約我在老地方見面。
還是那家咖啡館,還是那個靠窗的位置。
只是這一次,他看起來比上回更憔悴了。
眼窩深陷,鬍子拉碴,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精氣神。
他見到我,勉強擠出一個苦笑。
「小薇,你來了。」
我在他對面坐下,沒有說話。
他沉默了很久,才艱難地開口。
「我媽……她決定回老家了。」
我挑了挑眉,沒有接話。
「她說,她不想在這兒待了。她說……她輸了。」
他的聲音很低,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小薇,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對,我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和稀泥……」
他抬起頭,眼眶微紅。
「我想問你,我們……還有可能嗎?」
我看著他那張疲憊的臉,心裡卻出奇地平靜。
曾經,我是那麼愛這個男人。
我們一起奮鬥,一起還房貸,一起規劃未來。
我以為,我們會攜手走過一生。
可是,當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裡?
當他媽對我破口大罵的時候,他在做什麼?
躲在書房裡,用被子蒙住腦袋,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他不是不知道我有多累,他只是不想管。
他不是不知道他媽有多過分,他只是不敢管。他的懦弱,才是這場災難的根源。「李明軒,」我開口了,聲音很平靜,「你知道嗎,這二十天裡,我每天都在問自己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他緊張地看著我。
「我問自己,這個男人,值不值得我繼續付出。」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我的答案是,不值得。」
「小薇……」
「你說你媽決定回老家了,可是,如果不是我起訴她、讓她在法庭上丟了臉,她會走嗎?」
「如果不是我斷了你們的經濟來源,你會正視這個問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