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個月偷偷給生母轉錢，卻又不敢認祖歸宗。
他的暴戾和扭曲，或許正是這個畸形家庭的產物。
但這不是他對我施暴的理由。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
「林然，孫麗娟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不太好。」
林然嘆了口氣。
「她身體不好，做不了重活，就靠陳峰每個月那點錢過日子。」
「而且我打聽到，她手裡還有當年那場事故的一些證據。」
「包括陳國棟給她寫的那份私了協議，還有她丈夫出事時的一些照片。」
我的眼睛亮了起來。
這些東西，正是我需要的。
10
第二天一早，我以去醫院檢查身體為由，獨自出了門。
但我沒有去醫院，而是打車來到了城郊那個老舊小區。
孫麗娟住在一棟六層高的老樓里，沒有電梯，樓道里光線昏暗，牆皮斑駁脫落。
我爬到四樓，找到了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
深吸一口氣，我敲響了門。
門開了一條縫，孫麗娟警惕地看著我。
「你找誰？」
「孫阿姨，您好。」
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
「我是陳峰的妻子，蘇晴。」
「我想跟您談談。」
孫麗娟的臉色瞬間變了。
她死死盯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戒備。
「我不認識什麼陳峰，你走吧。」
她想關門，卻被我一把按住了門板。
「孫阿姨，我知道您的兒子就是陳峰。」
「我也知道二十三年前發生的事。」
「我不是來找您麻煩的，我是來幫您的。」
孫麗娟愣住了。
她看著我，嘴唇顫抖著，眼眶漸漸泛紅。
過了好半天，她才側身讓開，啞著嗓子說。
「進來吧。」
房間很小，只有十幾平米，卻收拾得乾乾淨淨。
牆上掛著一張發黃的老照片，照片里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眉眼之間和陳峰有幾分相似。
那應該就是陳峰的親生父親。
孫麗娟給我倒了杯水，然後坐在我對面，雙手不安地絞著衣角。
「你都知道了？」
「是的。」
我點點頭。
「陳國棟當年害死了您的丈夫，又用錢買走了您的兒子。」
「這件事您一個人扛了二十三年，太苦了。」
孫麗娟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我有什麼辦法？」
「當年他們勢大，我一個寡婦，還懷著孩子，能怎麼辦？」
「我不答應，他們就威脅我，說要讓我一分錢都拿不到，還要讓我去坐牢。」
「我害怕，我只能答應。」
她的聲音越來越哽咽。
「這些年我一直在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麼要把孩子給他們。」
「我看著峰兒在那個家裡長大，卻不能認他。」
「我只能遠遠地看著，看著他受苦，看著他變成那個樣子。」
「我知道他打你了。」
孫麗娟突然說。
「那天他給我打電話，喝醉了，說了很多胡話。」
「他說他恨陳國棟，恨劉桂芳，恨這個家，也恨他自己。」
「他說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自己是誰。」
我沉默了。
原來陳峰早就知道了真相。
他的暴力，或許正是內心扭曲和痛苦的宣洩。
但這依然不能成為他傷害我的藉口。
「孫阿姨，」
我開口說道。
「我今天來，是想請您幫我一個忙。」
「當年那份私了協議，還有您丈夫出事時的證據，您還留著嗎？」
孫麗娟的身體微微一震。
「你想做什麼？」
「我想讓陳國棟為他當年做的事付出代價。」
我直視著她的眼睛。
「他害死了您的丈夫，拆散了您的家庭，毀了您和陳峰的一生。」
「這筆帳，該算了。」
11
孫麗娟沉默了很久。
她看著牆上丈夫的遺照，眼淚無聲地滑落。
「我等這一天，等了二十三年。」
她的聲音沙啞而顫抖。
「可是我怕。」
「我怕他們報復我，怕他們傷害峰兒。」
「孫阿姨，您不用怕。」
我握住她的手。
「我會保護您，也會保護陳峰。」
「陳國棟欠您的，我會讓他一分不少地還回來。」
孫麗娟看著我，眼神里漸漸有了光。
她站起身，走到床頭，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布包。
布包打開，裡面是一疊發黃的紙張和幾張老照片。
「這是當年的協議書，還有他們給我的收據。」
「這些照片是我丈夫出事那天拍的，上面能看到工地的安全隱患。」
「我藏了二十三年，就是在等一個機會。」
我接過那些東西，仔細翻看了一遍。
協議書上清清楚楚寫著陳國棟的名字，還有他按下的紅手印。
照片上能清楚地看到工地上缺少安全措施，工人們在沒有任何防護的情況下作業。
這些證據足以證明，當年那場事故完全是陳國棟為了節省成本、忽視安全造成的。
而他為了逃避法律責任，不惜用金錢和威脅封住了死者家屬的嘴。
「孫阿姨，謝謝您。」
我鄭重地說道。
「有了這些東西，陳國棟跑不掉了。」
離開孫麗娟的住處，我立刻給周姨打了電話。
把手裡的證據拍照發給她，請她幫忙聯繫律師和媒體。
周姨聽完後，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後說。
「小晴，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一旦這件事曝光，陳家就完了。」
「陳峰也會受到牽連。」
「我知道。」
我的聲音很平靜。
「但有些事，不能因為怕麻煩就不做。」
「陳國棟欠下的血債，該還了。」
「至於陳峰，他是成年人，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如果他還有一點良心，就應該站出來，和他的親生母親一起討回公道。」
周姨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
「好吧，我支持你。」
「我會儘快安排好一切。」
「你這段時間要小心，別讓陳家人發現端倪。」
掛了電話，我站在街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心裡出奇地平靜。
該來的，總會來的。
12
接下來的幾天，我繼續在家裡演戲。
表面上病懨懨的，實際上一直在暗中準備著。
周姨那邊的進展很順利。
她聯繫到了一位專門做刑事案件的資深律師，又通過關係找到了一家有影響力的媒體。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就在這時，陳峰那邊也出了狀況。
那天晚上，陳峰喝得爛醉回家，一進門就開始砸東西。
「都是假的！都是騙子！」
他紅著眼睛吼道，一腳踢翻了茶几。
「這個家從頭到尾都是騙我的！」
劉桂芳嚇得花容失色，趕緊上前想拉住他。
「峰兒，你這是怎麼了？喝多了就早點睡，別鬧了。」
「別叫我峰兒！」
陳峰一把甩開她。
「你有什麼資格叫我？你根本不是我媽！」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客廳里炸開。
劉桂芳的臉瞬間變得慘白，身體搖搖欲墜。
陳國棟從書房衝出來，臉色鐵青。
「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
陳峰冷笑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扔在陳國棟臉上。
「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
陳國棟撿起那張紙，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得比死人還難看。
那是一份親子鑑定報告。
我站在樓梯口，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原來陳峰也在查。
他大概是從哪裡弄到了自己和陳國棟的DNA樣本，去做了鑑定。
真相大白的這一刻，這個虛偽的家庭終於開始崩塌了。
「峰兒，聽爸解釋……」
陳國棟想上前，卻被陳峰一把推開。
「解釋什麼？解釋你怎麼害死我親生父親的？解釋你怎麼用錢把我從我媽手裡買走的？」
陳峰的眼眶通紅，聲音嘶啞。
「我查過了，我都知道了！」
「二十三年前，我爸在你的工地上出事，你為了逃避責任，給了我媽一筆封口費。」
「然後你們又用那筆錢把我買走，把我當成你們的親生兒子養大。」
「你們騙了我二十三年！」
客廳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陳國棟的臉色灰敗，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劉桂芳癱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力氣。
我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沒有半點同情。
這一天，他們早該料到會來的。
13
陳峰的爆發只是開始。
第二天，周姨安排的媒體記者就找上了門。
與此同時，那位律師也代表孫麗娟向法院遞交了訴狀，要求追究陳國棟當年事故的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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