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能地拿起來看。
是銀行的餘額變動通知。
但內容卻讓她瞬間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XX銀行】您尾號XXXX的帳戶於X月X日XX時完成一筆存現交易，金額為150,000.00元，當前餘額為150,XXX.XX元。
林曉曉盯著手機螢幕，眼睛瞪得老大，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哭花了眼產生了幻覺。
十五萬。
不多不少正好十五萬。
剛剛把她逼入絕境的數字，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她的銀行帳戶里。
「怎麼了？」
陳銘察覺到她的異樣湊過來看。
當他看到那條簡訊時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
「這錢……誰存的？」
他的語氣充滿了疑惑和警惕。
林曉曉茫然地搖頭，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我不知道……怎麼會……」
她第一個念頭是母親或者哥哥。
但立刻被她否定了。
他們剛才還氣勢洶洶地離開，目的就是要錢怎麼可能反過來給她打錢？
難道是銀行系統出錯？
可這數額也太巧合了。
28
「看看轉帳備註或者交易詳情。」
陳銘比較冷靜提醒道。
林曉曉趕緊點開手機銀行APP，手指顫抖地登錄查找這筆交易的詳細信息。
交易類型顯示為「現金存款」。
存入地點是離他們家不遠的一個銀行網點。
時間就在大約一個小時前。
正是母親和哥哥在家裡大鬧的時候。
匯款人姓名一欄是空的。
現金存款可以不留下存款人信息。
「現金存的……會是誰？」
林曉曉喃喃自語，腦子裡亂成一團麻。
陳銘沉思片刻，眼神銳利地看向林曉曉。
「你爸呢？」
「我爸？」
林曉曉一愣。
她的父親林國強是個老實巴交的退休工人，性格懦弱在家裡幾乎沒什麼話語權，一切都聽母親周桂芳的。
在林曉曉的印象里父親總是沉默的，偶爾會偷偷塞給她一點零花錢，但面對母親對哥哥的偏袒他也從來不敢多說一句話。
「不可能是我爸。」
林曉曉立刻否定。
「他……他做不了我媽的主。而且他哪來的十五萬？」
老兩口的退休金加起來也就那麼多，之前給哥哥湊聘禮的十二萬估計已經是他們的老底了。
陳銘卻搖了搖頭。
「不一定。」
「你想想你爸雖然不愛說話，但他心裡未必不清楚。」
「也許這是他唯一能幫你的方式。」
林曉曉的心猛地一跳。
她想起小時候父親偷偷給她買新書包的樣子。
想起她考上大學母親反對時，父親悶頭抽完一支煙說了句：「讓她去念。」
想起她工作後第一次給家裡錢，母親喜笑顏開地收下，父親卻悄悄把她拉到一邊說：「自己留著花，家裡不差錢。」
難道……真的是爸爸？
可這十五萬他是從哪裡弄來的？
29
林曉曉的腦子裡像是有無數根線在纏繞。
父親？
那個在家裡永遠沉默寡言的老實人？
那個從來不敢跟母親頂嘴的軟耳朵？
「不可能……」
她喃喃自語，卻沒有之前那麼篤定了。
陳銘看著她的表情，輕聲說：「你要不要給你爸打個電話問問？」
林曉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起了手機。
她翻到父親的號碼，手指懸在撥號鍵上方，心跳得厲害。
如果真的是爸爸，他會怎麼解釋？
如果不是，那這十五萬又是從哪兒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響了三聲，那頭傳來父親蒼老而熟悉的聲音。
「喂，曉曉？」
「爸，是我。」
林曉曉的聲音有些發抖。
「爸，我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什麼事？你說。」
林國強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還要低沉。
「我銀行卡里剛收到一筆錢，十五萬，現金存款，沒有留名字。」
「是不是你存的？」
林曉曉緊緊攥著手機，指節發白。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長得讓林曉曉幾乎要以為父親掛斷了電話。
終於，林國強開口了。
「是我。」
三個字，輕得像羽毛，卻重重地砸在林曉曉的心上。
30
「爸！」
林曉曉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你……你哪來的十五萬？」
「是我這些年攢的。」
林國強的聲音很平靜，帶著一種蒼老的疲憊。
「你媽管家裡的錢，但我每個月的退休金，她不全知道。」
「我瞞下來一部分，一點一點存著。」
「本來是想留著給你將來應急用的。」
林曉曉愣住了。
她從沒想過，一向在家裡唯唯諾諾的父親，竟然還有這樣的秘密。
「爸，你……」
「曉曉，這些年你給你哥的錢，我都知道。」
林國強打斷她，聲音裡帶著深深的愧疚。
「你媽偏心你哥，我管不了她，也不敢管。」
「但我心裡清楚，你才是那個最懂事、最委屈的孩子。」
「你從小就懂事，學習好，工作好，什麼都靠自己。」
「可你媽眼裡只有你哥，覺得你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
「我……我對不起你，曉曉。」
老人的聲音開始顫抖。
「我這個當爸的，窩囊了一輩子，護不住你。」
「只能用這種方式，偷偷幫你一把。」
林曉曉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爸……」
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陳銘在一旁看著，也紅了眼眶。
他輕輕握住林曉曉的手，給她無聲的支持。
31
「曉曉，這錢你拿著。」
林國強的聲音漸漸平復下來。
「但我有一句話要跟你說。」
「你說，爸。」
林曉曉用力吸了吸鼻子。
「這錢，你不要給你哥。」
林國強的語氣突然變得堅定。
「給他也是打水漂，他不會感激你的。」
「這錢是給你的，是給你和陳銘的小家的。」
「你們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重要。」
「可是爸，我哥的婚事……」
「他的婚事是他的事。」
林國強打斷她。
「他三十多歲的人了，自己的事自己想辦法。」
「你已經幫夠了，不能再幫了。」
「再幫下去，你這個家就毀了。」
林曉曉沉默了。
她知道父親說的是對的。
但讓她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哥哥的婚事黃掉，她又做不到。
畢竟是血脈至親，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哥哥。
「爸，那你呢？我媽知道你存私房錢的事嗎？」
她擔心地問。
「不知道。」
林國強嘆了口氣。
「但遲早會知道。」
「沒關係，她罵就罵吧，我這把老骨頭扛得住。」
「只要你好好的，爸心裡就踏實了。」
林曉曉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她從小到大，從來不知道父親原來一直在用這種方式默默保護著她。
那個沉默的、窩囊的、從不敢跟母親頂嘴的父親，原來心裡一直裝著她。
「爸，謝謝你。」
她哽咽著說。
「我一定會好好過日子的。」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了。」
林國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釋然。
「掛了吧，你媽快回來了。」
「嗯，爸，再見。」
電話掛斷了。
32
林曉曉握著手機，久久沒有說話。
陳銘在一旁輕輕攬住她的肩膀。
「原來是岳父。」
他的聲音裡帶著敬意。
「他是個好父親。」
林曉曉點點頭，眼淚還在往下流。
「我以前……一直覺得我爸沒用，什麼事都不管。」
「沒想到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幫我。」
「他肯定攢了很久吧，這十五萬……」
她想起父親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想起他每次見到她時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原來那眼神里，藏著的是心疼和愧疚。
「這錢我不能要。」
林曉曉突然說。
武巧輝 • 50K次觀看
燕晶伊 • 77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