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陳銘愣了一下。
「這是我爸的養老錢，他攢了這麼多年，不容易。」
林曉曉擦了擦眼淚，語氣漸漸堅定起來。
「我不能拿他的錢去填我哥那個無底洞。」
「也不能讓他老了以後沒有保障。」
「那你打算怎麼辦？」
陳銘問。
林曉曉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眼神里有了光。
「我要把這錢還給我爸。」
「然後，跟我哥徹底說清楚。」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給他一分錢了。」
33
第二天一早，林曉曉做了一個決定。
她請了一天假，買了一束花和一些水果，去了父母家。
陳銘本來要陪她去，被她拒絕了。
「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去處理。」
她對陳銘說。
「你放心，我能行。」
陳銘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就在家裡等你。」
林曉曉出了門，心情複雜。
她知道今天會是艱難的一天。
但她也知道，有些事必須面對。
坐在公交車上，窗外的陽光斑駁地照進來。
林曉曉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腦子裡反覆想著等會兒要說的話。
她要把錢還給父親。
她要跟母親和哥哥說清楚。
她要為自己的小家爭取一個未來。
公交車到站了。
林曉曉深吸一口氣，下了車。
父母住的老小區就在前面，那棟灰撲撲的舊樓，是她長大的地方。
她拎著東西，一步一步走向那扇熟悉的防盜門。
34
敲門聲響起。
開門的是母親周桂芳。
看到林曉曉，周桂芳的臉色立刻變得陰沉。
「喲，稀客啊，捨得回來了？」
她陰陽怪氣地說，卻還是側身讓林曉曉進了門。
林曉曉沒有搭腔，徑直走進屋裡。
客廳里，父親林國強坐在舊沙發上看電視，看到她進來，眼神里閃過一絲複雜。
「爸，媽。」
林曉曉把花和水果放在茶几上，然後坐在了父親旁邊。
「哼，知道帶東西來了？」
周桂芳坐在對面，翹著腿，臉上帶著嘲諷。
「昨天不是挺硬氣嗎？今天怎麼服軟了？」
「錢準備好了？」
林曉曉抬起頭，直視母親的眼睛。
「媽，我今天來，有幾句話要跟你和哥說清楚。」
「說清楚什麼？」
周桂芳眯起眼睛。
「錢你到底給不給？」
「不給。」
林曉曉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我已經決定了，從今以後，不會再給哥一分錢。」
「你說什麼？！」
周桂芳騰地站起來，指著林曉曉的鼻子。
「林曉曉！你反了天了！」
「你哥結婚你不管？你還是不是人？」
「媽，你先聽我說完。」
林曉曉沒有退縮。
「這些年，我給哥的錢，加起來有近百萬了。」
「他的房貸，他的開銷，他的各種應酬，都是我在出。」
「我問你，他還給過我一分錢嗎？」
「那是你應該的！」
周桂芳理直氣壯。
「你是他妹妹！幫他是天經地義！」
「天經地義？」
林曉曉苦笑一聲。
「媽，我問你，我跟陳銘結婚的時候，你們給了我什麼？」
「我買房的時候，你們幫過我一分錢嗎？」
「每次逢年過節我給你們錢，你們收下之後第一句話是什麼？」
「是問我有沒有給哥打錢！」
35
周桂芳被問得一愣，臉色漲紅。
「你……你怎麼說話呢？我是你媽！」
「我知道你是我媽。」
林曉曉站起身，眼眶微紅，但語氣始終平靜。
「可是媽，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你的孩子？」
「我也需要過日子，我也有我的家庭，我也想存錢生孩子買房子。」
「可我的錢全都給了哥，我自己什麼都沒有。」
「你知道我的銀行卡里有多少錢嗎？」
「幾百塊。」
「連一千塊都不到！」
周桂芳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一旁的林國強低著頭，一聲不吭。
「媽，我不是不想幫哥。」
林曉曉的聲音微微發顫。
「我只是幫不動了。」
「我的小家快被掏空了，我的婚姻快出問題了。」
「如果我繼續這樣幫下去，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到時候，你們還會管我嗎？」
「哥會管我嗎？」
沉默。
整個客廳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窗外傳來的車笛聲，顯得格外刺耳。
36
就在這時，房門被大力推開。
林浩大步走了進來，一臉怒氣。
「林曉曉！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他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嘲諷和憤怒。
「來興師問罪了？說我吸你血了？」
「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己住著好房子，開著好車，過著好日子？」
「我呢？我一個大男人三十多歲連個媳婦都娶不上！」
「還不是因為沒錢？」
林曉曉看著哥哥那張扭曲的臉，心裡一陣發涼。
「哥，你說你沒錢。」
她的聲音低了下來。
「那你這些年換的工作、談的女朋友、買的那些東西，錢從哪兒來的？」
「你一個月工資不到一萬，卻天天下館子、買名牌、打遊戲充錢。」
「這些錢，是不是都從我給你的房貸里扣的？」
林浩的臉色瞬間變了。
「你……你胡說八道！」
「我胡說？」
林曉曉掏出手機，打開了一個文件。
那是她昨晚熬夜整理的，所有給林浩轉帳的記錄匯總。
「哥，我給你算過了。」
「這四年，我每月給你兩萬還房貸。」
「但你的房貸，每月只有一萬二。」
「剩下那八千塊，去哪兒了？」
37
林浩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那……那是我的生活費！我一個人在外面不容易……」
「不容易？」
林曉曉冷笑一聲。
「哥，我查過你的朋友圈。」
「你上個月去了趟三亞，住的五星級酒店。」
「上上個月換了個新手機，頂配的那款。」
「你還跟朋友合夥投資了什麼項目，據說虧了好幾萬。」
「這些錢，哪來的？」
林浩徹底說不出話了。
他支支吾吾地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把頭扭到一邊，不敢看林曉曉的眼睛。
周桂芳愣在一旁，臉上的表情複雜至極。
她顯然也不知道這些事。
「媽，你看到了吧？」
林曉曉轉向母親，聲音沙啞。
「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寶貝兒子。」
「他不是沒錢結婚，他是把錢都揮霍了。」
「而我這些年省吃儉用給他的錢，全都打了水漂。」
「我圖什麼？」
「我到底圖什麼？！」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多年的委屈和壓抑，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38
客廳里鴉雀無聲。
林浩站在那裡，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
但他的眼神里，卻沒有絲毫愧疚，只有被戳穿的惱怒。
周桂芳坐在沙發上，臉色灰白，嘴唇抖動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國強依然沉默著，但他的眼眶紅了。
「曉曉……」
他終於開口，聲音蒼老而疲憊。
「是爸媽對不起你。」
「爸！」
林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
「你怎麼幫著她說話？」
「我沒有幫誰。」
林國強緩緩站起身，看著自己的兒子。
「浩子，你爸這輩子沒本事，也沒給你們掙下什麼家業。」
「但我不是瞎子，誰對誰錯，我心裡有數。」
「這些年，曉曉給你的錢，夠買一套小房子了。」
「你拿去幹什麼了？你自己心裡清楚。」
「爸！」
林浩急了。
「你怎麼能這麼說？那是妹妹應該……」
「應該什麼？」
林國強突然提高了聲音，這在他身上極其罕見。
「應該養你一輩子？」
「你是她兒子？還是她爹？」
「三十多歲的人了，連點責任心都沒有！」
「要不是你妹妹這些年幫襯，你連那套房子都供不下來！」
「你不感激就算了，還好意思跟她要錢？」
39
林浩被父親罵得面紅耳赤，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周桂芳終於回過神，站起來想說什麼。
「老林你……」
「你閉嘴！」
林國強第一次對妻子發了火。
「就是你！天天慣著他，什麼都向著他！」
「曉曉從小到大受了多少委屈，你看見了嗎？」
「她讀書的時候，你嫌學費貴！」
「她工作了，你讓她給你兒子還房貸！」
「她結婚了，你又惦記著她掙的每一分錢！」
「你把她當什麼了？你把她當女兒了嗎？」
周桂芳愣住了。
她從沒見過丈夫這麼激動，這麼大聲地說話。
「我……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為了這個家？」
林國強苦笑一聲。
「你是為了你兒子！」
「你心裡就只有你兒子！」
「曉曉在你眼裡，就是個提款機！」
「你知不知道她過得多難？」
「她和陳銘結婚這麼多年，連孩子都不敢要！」
「因為沒錢！」
「她的錢全都給了你兒子！」
「你心安嗎？你心安嗎？！」
40
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兩句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眼眶通紅，多年的壓抑在這一刻全部爆發。
周桂芳跌坐回沙發上，臉色蒼白。
她顯然沒想到，一向唯唯諾諾的丈夫，會當著孩子的面這樣指責她。
「老林……你……」
「我什麼？」
林國強喘著粗氣。
「我忍了一輩子，今天不忍了！」
「這個家要是再這麼下去，就徹底毀了！」
林曉曉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
她從沒見過父親這樣。
那個沉默了一輩子的男人，今天為了她，第一次挺直了脊背。
「爸……」
她走過去，輕輕扶住父親的胳膊。
「您別激動，對身體不好。」
林國強轉頭看著女兒，混濁的眼睛裡滿是心疼。
「曉曉，爸對不起你。」
「這些年，爸護不住你，讓你受委屈了。」
「爸，您別說了。」
林曉曉再也忍不住，抱住了父親。
「我知道，您心裡一直有我。」
「那十五萬……我不要。」
「那是您的養老錢，我不能拿。」
「您留著，好好照顧自己。」
林國強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41
父女倆相擁而泣，場面讓人動容。
林浩站在一旁，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卻始終不敢開口。
周桂芳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過了好一會兒，林曉曉才鬆開父親，擦了擦眼淚。
「媽，哥。」
她轉向母親和哥哥，聲音沙啞但平靜。
「我今天把話說清楚。」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給哥任何錢了。」
「房貸、聘禮、以後的任何開銷，都跟我沒關係。」
「哥，你是成年人，自己的事自己負責。」
「我幫你幫了四年，夠了。」
「以後的路，你自己走。」
林浩抬起頭，眼神裡帶著不甘和怨恨。
「林曉曉，你別後悔！」
「以後你有什麼事，別來求我！」
林曉曉看著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悲涼。
「哥，這些年，你幫過我什麼嗎？」
「我結婚，你隨了多少份子錢？」
「我買房，你出過一分錢嗎？」
「我生病住院那次，你來醫院看過我嗎？」
「你從來沒有。」
「你只會問我要錢。」
「所以你放心，我不會求你的。」
「因為我從來沒指望過你。」
林浩被噎得滿臉通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42
林曉曉不再理會哥哥，轉向母親。
「媽，我知道您心裡怨我。」
「您覺得我不孝順，不幫哥哥。」
「但您想過沒有，我也是您的孩子？」
「我也想要一個溫暖的家，一個關心我的娘家。」
「可您給過我嗎？」
周桂芳張了張嘴，眼眶紅了。
「曉曉，媽……媽不是不疼你……」
「媽只是覺得，你嫁出去了，有陳銘照顧……」
「你哥不一樣，他一個人在外面不容易……」
「不容易？」
林曉曉打斷她。
「媽，我問您，我跟哥誰更不容易？」
「哥三十多歲換了七八份工作，每份都干不長。」
「我從畢業到現在，在同一家公司乾了八年。」
「哥花錢大手大腳，談女朋友一個接一個。」
「我省吃儉用，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捨不得買。」
「您說誰不容易？」
周桂芳徹底沉默了。
她看著女兒憔悴的面容，第一次開始認真審視這些年發生的一切。
43
客廳里安靜得可怕。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照在每個人臉上，卻驅不散那沉重的氛圍。
林曉曉深吸一口氣，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
「爸，這是那十五萬。」
她把信封放到茶几上。
「我昨晚取出來了，今天給您送回來。」
「這是您的養老錢，我不能要。」
林國強看著那個信封，眼眶又紅了。
「曉曉……」
「爸，您放心。」
林曉曉握住父親的手。
「我和陳銘會好好過日子的。」
「我們會靠自己的能力，把生活過好。」
「您和媽好好保重身體，別操心了。」
她頓了頓，又看向母親。
「媽，我知道您現在肯定很生氣。」
「但有些話我必須說。」
「以後，我會逢年過節來看您和爸。」
「但錢的事，您別再提了。」
「我給不了，也不會再給了。」
「您要是實在接受不了，那我也沒辦法。」
說完，她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曉曉！」
周桂芳突然喊了一聲。
林曉曉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
「你……你真的不管你哥了？」
「是。」
林曉曉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我管不了，也不該管了。」
「他是成年人，該為自己負責了。」
「媽，您也該想想，這些年您對我和哥的差別待遇，公平嗎？」
「我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您能好好想想。」
說完，她推開門，走了出去。
44
走出那棟老舊的居民樓，林曉曉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她快步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蹲下身，捂著臉無聲地哭泣。
多年的委屈、壓抑、不甘，在這一刻全部傾瀉而出。
她不後悔今天說的話。
但她還是難過。
難過的是，她的娘家，她的母親，她的哥哥，從來沒有真正把她當回事。
在他們眼裡，她只是一個提款機，一個工具人。
用完就扔，從不在乎她的感受。
哭了好一會兒，她才漸漸平復下來。
她擦乾眼淚，掏出手機，給陳銘發了條消息。
「我處理完了，準備回去了。」
消息發出去不到十秒，陳銘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怎麼樣？還好嗎？」
他的聲音里滿是擔心。
「還好。」
林曉曉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些。
「事情都說清楚了。」
「錢也還給我爸了。」
「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陳銘的聲音很堅定。
「不用，我坐公交回去就行……」
「我去接你。」
陳銘打斷她。
「把定位發給我，我馬上到。」
林曉曉鼻子一酸，差點又哭出來。
「好。」
她發了定位，然後站起身，走到路邊等著。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忽然覺得，身上那副沉重的枷鎖，終於被卸下來了。
雖然還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和釋然。
45
二十分鐘後，陳銘的車停在了她面前。
他下車，快步走到她身邊，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抱住了她。
林曉曉靠在他懷裡，眼淚又流了下來。
但這次的淚水，不是委屈，而是感動。
「走，我們回家。」
陳銘鬆開她，替她擦掉眼淚。
「晚上我做飯，做你愛吃的紅燒排骨。」
林曉曉破涕為笑。
「你什麼時候學會做紅燒排骨了？」
「為了你，現學的。」
陳銘笑著，拉開車門讓她上車。
「網上找的教程，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不好吃你也得吃完，不許浪費。」
林曉曉被他逗笑了，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上了車，她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陳銘。」
「嗯？」
「謝謝你。」
「謝什麼？」
陳銘一邊開車一邊說。
「謝你一直站在我這邊。」
林曉曉輕聲說。
「謝你沒有放棄我們的家。」
「傻瓜。」
陳銘伸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手。
「你是我老婆，我不站在你這邊站在誰那邊？」
「以後的路，我們一起走。」
「不管遇到什麼，都一起扛。」
林曉曉握緊他的手，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最難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接下來，她要和陳銘一起，好好經營他們的小家。
46
回到家，陳銘真的開始做紅燒排骨。
林曉曉坐在客廳里，看著他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這個男人，雖然平時話不多，但在關鍵時刻，永遠都在她身邊。
以前她太傻，總是把重心放在娘家，卻忽略了眼前這個最該珍惜的人。
從今以後，她要把這份虧欠補回來。
晚餐很簡單，紅燒排骨、清炒時蔬、一碗番茄蛋湯。
味道不算驚艷，但林曉曉吃得很香。
「好吃嗎？」
陳銘有些緊張地問。
「好吃。」
林曉曉認真地點頭。
「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紅燒排骨。」
陳銘笑了，眼睛裡閃著光。
「那以後我經常做給你吃。」
「好。」
林曉曉也笑了。
這頓飯，吃得比以往任何一頓都溫馨。
沒有催促，沒有爭吵，只有兩個人之間溫暖的默契。
吃完飯，兩人一起洗碗，一起收拾廚房。
然後坐在沙發上，看了一部老電影。
電影很普通，但林曉曉卻覺得格外滿足。
這才是生活該有的樣子。
簡單、平淡，卻充滿幸福。
47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林浩的婚事，因為湊不齊聘禮，最終延期了。
據說女方家很不滿意，兩人的關係也鬧得很僵。
周桂芳急得天天給林曉曉打電話，一會兒哭訴，一會兒威脅。
但林曉曉每次都冷靜地掛掉，不再像以前那樣心軟。
林國強偶爾也會打電話來，但他從不提錢的事。
只是問問林曉曉過得好不好，吃得飽不飽，工作累不累。
每次接到父親的電話，林曉曉都會聊很久。
她知道，父親是真的關心她。
一個月後，林浩終於籌到了聘禮。
據說是找朋友借的，利息不低。
婚禮如期舉行，林曉曉和陳銘去參加了。
但她沒有額外給一分錢，只是隨了一個普通的份子。
婚禮上，林浩看她的眼神充滿怨恨。
周桂芳也是愛答不理的樣子。
林曉曉都不在乎。
她坐在角落裡，安靜地吃完一頓飯，然後和陳銘提前離開了。
走出酒店的那一刻，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
她對陳銘說。
「嗯。」
陳銘點點頭，握緊她的手。
「我們回家吧。」
48
半年後。
林曉曉站在醫院門口，手裡捏著一張檢查報告，眼眶微紅。
陳銘站在她身邊，表情既緊張又期待。
「怎麼樣？」
他小心翼翼地問。
林曉曉抬起頭，看著他，嘴角緩緩上揚。
「我懷孕了。」
陳銘愣了一秒，然後猛地抱住她，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
「真的？真的懷孕了？」
「嗯。」
林曉曉靠在他懷裡，幸福地笑著。
「六周了。」
「太好了！太好了！」
陳銘激動得語無倫次。
「我要當爸爸了！」
他鬆開林曉曉，捧著她的臉，眼睛裡閃著淚光。
「老婆，謝謝你。」
林曉曉被他逗笑了。
「謝什麼，這是咱倆的孩子。」
「對對對，咱倆的孩子。」
陳銘傻笑著，像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走，我們去買點好吃的，你想吃什麼？」
「我請客！」
林曉曉看著他興奮的樣子，心裡滿是甜蜜。
這一刻，她覺得所有的苦都值了。
她終於可以和陳銘一起，迎接他們愛情的結晶了。
49
懷孕的消息，林曉曉沒有告訴娘家。
她知道，如果周桂芳知道了，肯定又會藉機來要錢。
什麼孩子的滿月酒、百日宴、周歲禮……
各種名目的開銷，都可能成為新的索取藉口。
她不想再被捲入那個漩渦。
倒是林國強，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消息，悄悄打電話來問。
「曉曉，聽說你有了？」
老人的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
「爸，您怎麼知道的？」
林曉曉有些驚訝。
「嘿嘿，你媽在家嘮叨，我聽到了。」
林國強笑呵呵的。
「她是從你嫂子那裡聽說的，好像是你們公司有人認識。」
林曉曉無奈地嘆了口氣。
圈子這麼小，果然瞞不住。
「爸，那我媽……」
「你別管她。」
林國強打斷她。
「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別的事都別操心。」
「需要什麼就跟爸說，爸這邊還有點積蓄……」
「爸，不用。」
林曉曉連忙打斷。
「我們有準備的，您不用擔心。」
「您和媽好好保重身體就行了。」
「那行。」
林國強頓了頓。
「曉曉，你嫁出去這麼多年，爸第一次覺得你真正幸福了。」
「好好跟陳銘過日子，別委屈自己。」
「知道了，爸。」
林曉曉的眼眶微微發酸。
「您也是，別太省了，該吃吃該喝喝。」
「哎，好。」
掛掉電話，林曉曉靠在沙發上，輕輕撫摸著肚子。
新的生命正在孕育。
新的生活也在慢慢展開。
雖然還會有風波，但她不怕了。
因為她知道，身邊有陳銘陪著，前方的路，他們可以一起走。
50
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周桂芳終於忍不住來找林曉曉了。
那天下午，林曉曉正在家裡休息，門鈴突然響了。
她打開門，看到母親站在門口，手裡提著一袋水果。
「媽？您怎麼來了？」
林曉曉有些意外。
「怎麼？不歡迎？」
周桂芳的語氣帶著幾分彆扭。
「我來看看你，不行？」
「行，當然行。」
林曉曉側身讓母親進來。
「您坐，我給您倒杯水。」
周桂芳在沙發上坐下，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林曉曉的肚子上看。
「都五個月了吧？肚子這麼大了。」
「嗯，五個月了。」
林曉曉倒了杯水放在母親面前。
「醫生說孩子發育得很好。」
「那就好。」
周桂芳點點頭，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母女倆沉默了一會兒，氣氛有些尷尬。
終於，周桂芳先開了口。
「曉曉，媽……媽今天來，是想跟你說幾句話。」
林曉曉看著母親，沒有說話。
周桂芳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媽以前……做得不對。」
「太偏心你哥了，對你關心不夠。」
「你爸……你爸那天說的話，媽這些天一直在想。」
「想來想去，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媽……對不起你。」
51
林曉曉愣住了。
她從沒想過，會從母親嘴裡聽到這樣的話。
「媽……」
「讓媽把話說完。」
周桂芳抬起手，示意她不要打斷。
「媽這輩子沒讀過什麼書，腦子也不靈光。」
「從小被教育的就是，兒子是根，女兒是客。」
「所以……所以媽一直覺得，你哥才是最重要的。」
「可這些天媽想明白了。」
「你哥……他確實不爭氣。」
「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讓父母妹妹操心。」
「媽以前總幫著他說話，是媽糊塗。」
周桂芳的眼眶紅了。
「曉曉，媽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
「你從小就懂事，學習好，工作好，什麼都自己扛。」
「媽卻總覺得你不需要操心，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哥身上。」
「現在想想，媽真是……真是對不起你。」
林曉曉的眼淚早已流了下來。
「媽……」
「你別哭。」
周桂芳慌忙掏出紙巾遞給她。
「你現在懷著孩子呢，不能哭，對眼睛不好。」
「媽今天來，不是來要錢的。」
「是想告訴你，媽想通了。」
「以後，媽不會再逼你幫你哥了。」
「你好好過你的日子，把孩子生下來。」
「媽……媽等著抱外孫。」
52
林曉曉再也忍不住，撲進了母親的懷裡。
「媽……」
她哭得泣不成聲。
周桂芳笨拙地拍著她的背，眼淚也流了下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
「媽以前做得不好，以後會改的。」
「你就原諒媽這一回吧。」
母女倆抱在一起，哭了好一會兒。
多年的隔閡和誤解，在這一刻似乎都消融了。
等情緒平復下來，林曉曉才鬆開母親，擦了擦眼淚。
「媽，謝謝您能來跟我說這些。」
「其實我一直盼著您能理解我。」
「這些年，我不是不想幫哥，是真的幫不動了。」
「我也想當個好女兒，好妹妹。」
「可我也有我的生活，我的家庭。」
「我知道，我都知道。」
周桂芳握住女兒的手。
「是媽以前想岔了。」
「你和陳銘好好過，把孩子養大。」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跟媽說。」
「媽雖然沒什麼錢，但能搭把手的，絕不含糊。」
林曉曉點點頭，心裡終於徹底釋然了。
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
53
周桂芳走後，陳銘下班回來了。
看到林曉曉紅腫的眼睛，他緊張地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
林曉曉笑著搖頭。
「我媽來過了。」
「岳母？」
陳銘皺起眉頭，警惕地問：「她來幹什麼？又來要錢？」
「不是。」
林曉曉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
「她來跟我道歉了。」
「道歉？」
陳銘一臉不敢置信。
林曉曉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陳銘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
「看來……岳父那天的話，起作用了。」
「嗯。」
林曉曉點點頭。
「我爸那天真的很勇敢。」
「他這輩子第一次跟我媽吵架，就是為了我。」
「我真的很感動。」
陳銘握住她的手。
「不管怎樣，只要你開心就好。」
「但是。」
他頓了頓，認真地看著林曉曉。
「以後的事，我們還是得做好準備。」
「人是會變的，今天的態度不代表以後。」
「我們守好自己的底線就行了。」
林曉曉點點頭。
「我知道。」
「但至少現在，我心裡舒服多了。」
「這就夠了。」
54
四個月後，林曉曉順利生下了一個男孩。
六斤八兩，白白凈凈，哭聲洪亮。
陳銘在產房外等了整整八個小時，當護士把孩子抱出來的時候，他激動得熱淚盈眶。
「恭喜，是個健康的男寶寶。」
護士笑著說。
陳銘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手都在發抖。
那個小小的生命躺在他懷裡，閉著眼睛，嘴巴一張一合，像在做夢。
「老婆……謝謝你。」
他隔著產房的玻璃，看著裡面虛弱但幸福的林曉曉，無聲地說。
林曉曉看到他懷裡的孩子，露出了疲憊而滿足的微笑。
林國強和周桂芳也趕來了醫院。
看到外孫的那一刻，周桂芳的眼淚刷地就下來了。
「我的乖外孫……」
她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看，眼睛裡滿是慈愛。
林國強站在一旁，嘴巴咧得合不攏。
「好好好，母子平安就好。」
他拍了拍陳銘的肩膀。
「辛苦你了，女婿。」
「應該的，爸。」
陳銘笑著說。
「以後我們一家三口，還得您多照顧呢。」
「放心，有什麼需要儘管說。」
林國強爽快地應道。
這一刻，所有的過往似乎都煙消雲散了。
只剩下新生命帶來的喜悅和希望。
55
出院那天，陳銘請了一周的假，專門在家照顧林曉曉和孩子。
他雖然笨手笨腳，沖奶粉經常弄灑，換尿布也不太利索。
但他的認真和努力，林曉曉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你慢點，別把奶粉弄到孩子眼睛裡。」
她躺在床上，看著陳銘手忙腳亂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
「這不是第一次嘛，我慢慢學。」
陳銘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等我熟練了，保證又快又好。」
「行，那我等著看。」
林曉曉笑著說。
看著這個男人笨拙卻溫柔地照顧孩子，她的心裡充滿了幸福。
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簡單、真實、充滿愛。
周桂芳也來幫忙照顧了幾天。
她跟以前不一樣了，不再指手畫腳，也不再提林浩的事。
只是默默地幫忙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
晚上的時候，她還會陪林曉曉聊天，聊一些家常瑣事。
林曉曉發現，母親其實也有溫柔的一面。
只是以前，這份溫柔從來沒有給過她。
現在，雖然來得晚了些，但總算還是來了。
她學會了釋懷，學會了向前看。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重要的是珍惜眼前的幸福。
56
孩子滿月的時候，林曉曉和陳銘辦了一個小型的聚會。
沒有請很多人，只有雙方的父母和幾個最親近的朋友。
方琳也來了，還帶了一份精心挑選的禮物。
「曉曉，恭喜你啊！」
她抱著林曉曉，眼睛裡滿是欣慰。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謝謝你，琳琳。」
林曉曉笑著說。
「那天要不是你點醒我，我可能現在還在泥潭裡出不來。」
「說什麼呢，咱們是閨蜜，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方琳擺擺手。
「對了，你哥呢？今天沒來？」
林曉曉的笑容微微一滯。
「沒請他。」
她平靜地說。
「我們……現在來往不多。」
方琳瞭然地點點頭，沒有再問。
林浩確實沒有來。
自從那次攤牌之後，兄妹倆的關係就徹底冷淡了。
林浩結婚後，日子過得並不太好。
借的錢要還，老婆又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兩人三天兩頭吵架。
據說還因為錢的事鬧過幾次離婚。
周桂芳有時候會跟林曉曉提起這些，但林曉曉都是淡淡地聽著，不發表意見。
那是哥哥自己選的路，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她只想守護好自己的小家，照顧好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這就夠了。
57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孩子漸漸長大，從襁褓中的嬰兒變成了會爬會走的小寶寶。
林曉曉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陳銘也在事業上更加努力。
他們的日子越過越紅火。
兩年後，他們用攢下的錢，換了一套更大的房子。
三室一廳，有一個專門的兒童房。
搬家那天，林曉曉站在新家的陽台上，看著窗外的風景，眼眶微微發紅。
兩年前的那個下午，陳銘扔給她一個空錢夾。
那一刻，她的世界仿佛崩塌了。
但也正是那一刻，讓她徹底清醒過來。
如果不是那次衝突，她可能還在渾渾噩噩地給哥哥當提款機。
可能還在日復一日地透支自己的婚姻和未來。
現在回想起來，她反而感謝那一天。
感謝陳銘的爆發，讓她看清了現實。
感謝父親的挺身而出，讓她知道自己並不孤單。
感謝方琳的直言不諱，讓她有勇氣邁出那一步。
甚至感謝母親後來的轉變，讓她終於等來了遲到的關愛。
「想什麼呢？」
陳銘從後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想以前的事。」
林曉曉轉過頭，微笑著看著他。
「想當初你扔給我那個空錢夾。」
陳銘愣了一下，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次是我太衝動了。」
「不。」
林曉曉搖搖頭。
「你做得對。」
「如果不是你那一下，我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謝謝你，陳銘。」
「謝謝你沒有放棄我，沒有放棄我們的家。」
陳銘緊緊地抱住她。
「傻瓜，我們是一家人。」
「我怎麼可能放棄你？」
58
窗外，夕陽正在西沉。
金色的餘暉灑進來，給整個房間鍍上了一層溫暖的色彩。
客廳里傳來兒子的笑聲，他正在和爺爺奶奶玩耍。
林國強抱著外孫，滿臉的寵溺。
周桂芳在一旁逗孩子，臉上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真實。
林曉曉靠在陳銘懷裡，看著這一切，心裡充滿了溫暖和滿足。
生活不是童話，沒有完美的結局。
她和娘家的關係，可能永遠不會像其他人家那樣親密無間。
她和哥哥之間的裂痕，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完全彌合。
但那又怎樣呢？
她有愛她的丈夫，有可愛的孩子，有關心她的父親，有終於醒悟的母親。
她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這個家雖然不大，但足夠溫暖。
這就夠了。
「媽媽！」
兒子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撲進她的懷裡。
「媽媽抱抱！」
林曉曉笑著抱起兒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寶貝，媽媽永遠愛你。」
她輕聲說。
陳銘在一旁看著，眼神溫柔。
「走吧，該吃晚飯了。」
他說。
「今晚我做紅燒排骨，你們的最愛。」
「好！」
兒子歡呼起來。
林曉曉笑著，牽著兒子的手，和陳銘一起走向餐廳。
夕陽的餘暉拉長了一家三口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像是世界上最美的畫。
幸福，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簡單、平凡，卻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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