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著眼睛問。
「扛得住。」
我咬著後槽牙說。
「行，簽字畫押。」
我簽了字，拿到了六萬塊。
05
加上之前攢的錢，手術費總算湊齊了。
小月順利做了骨髓移植。
手術很成功，醫生說恢復情況不錯。
但後續還需要長期服藥和複查，每個月醫藥費至少要一萬二。
而我每月工資只有五千八，小月也徹底失去了工作能力。
高利貸每月利息六千，醫藥費每月一萬二，我根本招架不住。
我開始沒日沒夜地拚命。
周末去跑腿送外賣，深夜出車開網約車，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
可即便這樣，也只是勉強支撐著不崩盤。
七個月後，小月的病情復發了。
醫生說必須再次化療，費用至少二十五萬。
我徹底垮了。
我已經一分錢都擠不出來了。
高利貸的窟窿滾到了二十萬出頭，錢老闆天天打電話催債，威脅我再不還錢就要卸我一條胳膊。
那天深夜，我下班趕回醫院，小月拉著我的手說：
「老公，咱不治了吧。」
「為啥？」
我心頭一緊。
「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小月哭著說：
「你看看你自己，才半年多就瘦了快三十斤。我不能再讓你這麼熬下去了。」
「別瞎說。」
我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我一定會救你的。」
「拿什麼救？」
小月泣不成聲：
「老公，我曉得你已經拼盡全力了。真的，足夠了。」
第二天，我拖著沉重的步子去上班。
中午時分，醫院來了電話，說小月從住院樓跳下去了。
我瘋了一樣衝到醫院，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遺體。
小月走了。
她留下一封遺書：
「老公，對不起，我不想再拖累你。你還年輕，往後要好好活。我走了，你就解脫了。」
我坐在她身旁，從白天坐到黑夜，又從黑夜坐到天明。
我沒有哭，也沒有鬧，什麼反應都沒有。
我只覺得，我的心已經死了。
06
小月的葬禮辦得很簡陋。
我沒通知太多人，就我父母和幾個關係鐵的髮小同學。
趙鵬來了。
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手裡捏著一個白色的信封。
「強子，節哀順變。」
他走到我跟前，把信封遞過來：
「這是哥的一點心意。」
我接過信封，抽出來看了看。
兩千塊。
我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哥，謝謝你了。」
我把信封塞回他手裡：
「這錢我不能收。」
「強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鵬皺起了眉頭。
「沒別的意思。」
我說：
「我就是覺得，這兩千塊對你來說連買盒煙都不夠，但對我來說是侮辱。」
「你……」
趙鵬的臉漲得通紅。
「你走吧。」
我說：
「從今往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別再碰面了。」
趙鵬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孫麗跟在後頭，臨走時還回頭剜了我一眼，目光里滿是輕蔑和不屑。
葬禮結束後，我把小月火化了，骨灰安葬在城郊的一座公墓里。
墓碑上刻著她的名字和照片。
照片里的她笑得那麼甜，穿著我們婚禮上那身簡單的白裙子。
「小月，你等著我。」
我跪在墓前，聲音沙啞：
「等我讓那些人付出代價，我就來陪你。」
回到出租屋，錢老闆已經帶著幾個打手堵在門口了。
「李強，你欠我的錢打算啥時候還？」
他嘴裡叼著煙，斜眼瞅著我。
「我老婆剛沒了，能不能寬限幾天？」
我說。
「寬限幾天？」
錢老闆嗤笑一聲：
「你曉得利滾利是啥意思不？你現在欠我二十二萬了，每天還在往上漲。」
「我會還的。」
我說。
「咋還？拿啥還？」
錢老闆說：
「我告訴你，要麼三天之內把錢結清，要麼把你的器官賣了抵債。」
「我真的一時半會兒拿不出來。」
我說。
「拿不出來？」
錢老闆一腳踹翻了門口的花盆：
「那就別怪老子不講情面了。」
他手下的幾個人衝進屋子，把能搬的東西全搬走了。
電視、冰箱、洗衣機，甚至連小月的衣服也沒放過。
「這些破爛值不了幾個錢。」
錢老闆說：
「三天後我再來，你最好把錢給我預備好。」
他們走後，我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裡，滿眼都是狼藉。
我該怎麼辦？
我真的走到絕路了嗎？
不。
我絕不能就這麼認命。
小月是因為沒錢治病才走的。
趙鵬見死不救，是因為我窮。
所有人瞧不上我、欺負我，都是因為我窮。
那我就要變有錢。
我要讓每個人都看看，我李強不是窩囊廢。
我要讓趙鵬後悔當初的絕情。
我要讓所有踐踏過我的人，跪在我腳下求饒。
07
第二天，我辭掉了快遞公司的工作。
我用僅剩的三萬塊錢，去批發市場進了一車保暖內衣，開始擺地攤。
攤位支在商業街的入口處，那兒人流量最大。
我每天凌晨五點起床，騎著借來的三輪車去上貨，然後推著貨架到商業街占位子。
從早上七點擺到深夜十二點，一天干足十七個小時。
保暖內衣的利潤不算高，進貨價十五塊一套，賣三十五塊，一套凈賺二十塊。
但我賣得比別人便宜，質量又過硬，生意出奇地好。
一天能賣出八九十套，賺一千五六。
一個月下來，能進帳將近五萬。
刨去房租和生活開銷，還能剩三萬五左右。
我把這三萬五全部拿去還債。
就這樣，我日復一日地擺著地攤。
風裡來雨里去，從不歇息。
夏天的時候，太陽把我的皮膚曬得脫了一層又一層。
冬天的時候，手凍得裂開了一道道血口子。
可我毫不在乎。
我滿腦子只想著掙錢、還債、然後復仇。
四個月後，我發現有一種進口功能性襪子特別搶手。
是一種抗菌除臭的襪子，穿著舒服，不悶腳，回頭客特別多。
但市面上貨源稀缺，價格也高。
我托一個做跨境貿易的老同學，從日本拿了一批這種襪子。
進價低廉，品質卻相當好，我拿回來賣，很快就供不應求。
一雙襪子進價六塊，我賣十八塊，一雙凈賺十二塊。
而且顧客越來越多，有的人一買就是二三十雙。
三個月下來，我賺了八萬塊。
我沒有停歇，而是繼續擴大規模。
我在網上開了一家拼多多店鋪，專門賣這種功能襪子。
因為價格實惠、品質過硬，銷量很快就起來了。
兩個月後，店鋪升到了四星好評，每天能出貨五六百單。
半年後，我的網店已經做到了月銷破萬。
每個月凈利潤能到十二三萬。
我不光賣襪子，還開始上架內衣、保暖褲、家居服等品類。
生意越滾越大。
一年後，我註冊了自己的公司——月雪貿易有限公司。
公司名字裡帶著「月」字，是為了永遠紀念小月。
我租下一個三百平的倉庫，招了八個員工，專門負責進貨、分揀、打包、發貨。
我自己盯供應鏈、開發新品、運營店鋪。
第二年，公司年營收突破三百萬，凈利潤一百二十萬。
我還清了所有債務，包括錢老闆那筆高利貸。
還錢那天，錢老闆瞠目結舌。
「李強，你小子行啊。」
他拍著我的肩膀：
「當初我還當你要廢了呢。」
「我不會廢的。」
我說：
「我還要活得比誰都好。」
第三年，我把公司搬進了市區的甲級寫字樓，租下整整一層。
員工從八個擴展到六十多個。
我開始打造自己的品牌，註冊商標，設計包裝，鋪渠道做推廣。
年營收突破八百萬。
第四年，我在淘寶、京東、抖音、快手等平台全面開花。
還簽下了幾個頭部主播做直播帶貨。
年營收一舉突破一千五百萬。
我在市中心買了一套兩百平的江景大平層，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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