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跟我們回所里一趟！」
我抱著孩子，看著他們父子倆被警察帶走時那灰敗的臉色，知道這場戰爭從這一刻起，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也好。
不破不立。
警察帶走趙磊後不到半小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里響起。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我閨蜜方圓那張英氣十足的臉出現在門口。
她身後，是我眼圈通紅的媽媽和一臉鐵青的爸爸。
「小晴！」
我媽衝過來，一把抱住我，眼淚瞬間決堤。
「我的女兒啊，你怎麼受了這麼多委屈……」
我靠在媽媽溫暖的懷裡，緊綁了幾天幾夜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眼淚也跟著不爭氣地往下掉。
爸爸沉默地走過去，摸了摸大寶的頭，又看了看病床上插著針管的小寶。
他緊握的拳頭，青筋畢露。
方圓沒有像我媽一樣情緒激動。
她像個冷靜的女王，迅速掃視全場。
「傷到哪裡了？」
她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仔細檢查我的身體。
當她看到我肩膀上那片因被趙磊撞擊而產生的、已經開始泛紫的淤青時，眼神瞬間冷厲下來。
她沒有多說一個字，直接拿出手機，「咔嚓咔嚓」從不同角度拍下了這片淤青作為證據。
「圓圓……」
我剛想說什麼。
她拍了拍我的手，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
「別怕，接下來，交給我。」
08
趙磊和公公從派出所做完筆錄出來，垂頭喪氣，像兩隻斗敗的公雞。
他們剛走到醫院大廳，就被早已等候在那裡的方圓堵了個正著。
「趙磊。」
方圓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律師特有的壓迫感。
趙磊抬起頭，看到方圓，以及她身後我那臉色陰沉的父親，腿肚子都軟了。
「圓圓，叔叔，阿姨……」
他想擠出一個笑，比哭還難看。
方圓沒有給他任何寒暄的機會，直接將一份文件甩在他胸口。
「律師函。」
她言簡意賅。
「鑒於你在我閨蜜蘇晴產後恢復期，對其進行精神虐待、語言暴力，並於今日在醫院病房內，試圖強行搶奪未滿周歲的嬰兒，對蘇晴造成人身傷害和嚴重精神創傷。」
「我作為蘇晴的代理律師，正式通知你，我們將保留一切追究你法律責任的權利。」
趙磊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旁邊的公公還沒搞清楚狀況，老毛病又犯了，指著方圓就想開罵。
「你個外人嘰嘰歪歪什麼！我們家的事……」
「閉嘴！」
我爸一聲暴喝，聲音洪亮，震得整個大廳都嗡了一下。
他當了三十年兵，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瞬間將公公的氣焰壓了下去。
公公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吱聲。
方圓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對著已經呆若木雞的趙磊，慢條斯理地補刀。
「哦對了。」
她拿出手機，手指在上面輕點了幾下。
「剛才手滑，不小心把一段視頻發錯了群。」
趙磊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驚恐。
方圓的手機螢幕上，赫然是那個「幸福一家人」的微信群。
群里，一段視頻正在播放。
正是趙磊在病房裡撲向我、嘶吼著要搶孩子的畫面。
方圓還給視頻配上了一段極具煽動性的文字：
【驚！孝子賢孫為逼產婦伺候公公，竟在醫院對剛生產完的妻子和高燒的幼兒動手！天理何在？！】
緊接著，方圓又點開了另一個群。
【XX集團-市場部】
同樣的視頻，同樣的文字，被她面無表情地發了進去。
一瞬間，趙磊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鳴叫。
微信提示音、電話鈴聲，此起彼伏，像一場密集的空襲。
他整個人都懵了，手忙腳亂地想關機，卻怎麼也劃不開螢幕。
醫院大廳里，開始有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那些議論聲，像無數根看不見的針，刺向趙磊。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嘗到了什麼叫「社會性死亡」。
他引以為傲的面子，他苦心經營的「好男人」、「孝順兒子」的人設，在這一刻被方圓撕得粉碎，連一片遮羞布都沒給他留下。
我爸媽帶著我和孩子，從他身邊走過，全程沒有再看他一眼。
方圓走在最後，經過他身邊時，停下腳步。
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冷冷地說。
「趙磊，遊戲才剛剛開始。」
09
醫院大廳里的議論聲，像無數把小刀，一刀一刀割在趙磊的臉上。
他想逃，卻發現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公公老趙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縮在兒子身後，那張平時趾高氣揚的老臉，此刻像一張揉皺的廢紙。
「磊磊，咱們……咱們先回家……」
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趙磊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我離去的背影，眼神里有恨，有悔，更多的是一種難以置信。
他大概到現在都沒想明白，那個任他拿捏了六年的女人，怎麼忽然就變了。
我沒有回頭。
爸爸一手抱著大寶，一手扶著我，媽媽小心翼翼地推著小寶的嬰兒車。
方圓走在最後面，像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將那對父子隔絕在我們身後。
出了醫院大門，初冬的風迎面撲來，冷得刺骨。
我卻覺得從未有過的清醒。
「小晴，先回我們那兒住。」
媽媽握著我的手，眼眶還是紅的。
「你好好休息，別的事，有爸媽在。」
我點點頭，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又掉下來。
這六年，我太久沒有依靠過娘家了。
趙磊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別什麼事都往娘家跑，讓人笑話。
我信了，我忍了，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島。
直到今天，我才發現，真正的笑話，是我自己。
方圓開著她那輛黑色的路虎，一路沉默。
直到車子駛上高架，她才開口。
「小晴，接下來的事，你想好了嗎？」
我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城市燈火，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離婚。」
方圓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放心，這個案子，我親自接。」
她頓了頓，語氣里多了一絲狠厲。
「趙磊那點家底，我會替你扒得乾乾淨淨。」
我轉頭看她，忽然有些想笑。
六年前，方圓就不看好這段婚姻。
她說趙磊油嘴滑舌，骨子裡是個自私鬼，早晚會露出真面目。
我不信，還跟她大吵了一架。
如今想來，她的眼光，比我准太多了。
「圓圓。」
我輕輕叫了她一聲。
「謝謝你。」
她伸出一隻手，拍了拍我的膝蓋。
「謝什麼，姐妹一場。再說了，收拾渣男，是我的專業。」
夜色中，她的側臉輪廓分明，眼神銳利如刀。
我忽然覺得，有這樣一個朋友，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10
回到爸媽家，已經是深夜十一點。
小寶的燒還沒完全退，媽媽心疼得不行，抱著他輕輕拍著後背。
大寶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是緊緊拽著我的衣角，生怕我又不見了。
我把兩個孩子哄睡之後，才走出房間。
客廳里，爸爸坐在沙發上抽煙，一根接一根，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蒂。
他看到我出來，掐滅了手裡的煙，沉默了一會兒。
「小晴，這些年，是爸媽沒照顧好你。」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眶微微泛紅。
「當初你非要嫁給他，我就該攔著。」
「爸，不怪你們。」
我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是我自己瞎了眼，怨不得別人。」
爸爸長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就像小時候那樣。
「丫頭，以後的路，爸媽陪你走。兩個孩子，我和你媽幫你帶。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別委屈自己了。」
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
這六年，我一個人扛得太累了。
生孩子、帶孩子、做家務、忍受公公的刁難、承受趙磊的冷漠。
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台不會喊累的機器。
卻忘了，我也是父母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兒。
「爸，我想回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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