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了擦眼淚，聲音沙啞卻堅定。
「生大寶之前，我是市場部的主管。這六年斷了，但我相信自己還能做起來。」
「好。」
爸爸重重點頭。
「我閨女，從小就是要強的。」
媽媽從廚房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紅糖薑茶走出來，硬塞到我手裡。
「先把身體養好，別的事慢慢來。」
她的眼睛也是紅的，但語氣里滿是心疼。
「從明天開始，你就安心歇著。孩子有我們照顧，你什麼都不用操心。」
我捧著那碗滾燙的薑茶，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溫度，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慢慢融化。
原來，這就是家的感覺。
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感受過了。
11
第二天一早，趙磊的電話就打來了。
我看著螢幕上跳動的名字，一秒都沒猶豫，直接掛掉。
他又打來，我又掛掉。
如此反覆了七八次，他終於消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微信上一長串一長串的消息轟炸。
【蘇晴，咱們好好談談】
【你冷靜點，事情沒到那個份上】
【你這樣做，對孩子好嗎？】
【我是他們的爸，你不能剝奪我見孩子的權利！】
我冷笑一聲，把手機扔到一邊。
現在知道是孩子的爸了？
昨天在病房裡試圖搶走生病的兒子時，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方圓坐在我對面，一邊吃著媽媽煮的小餛飩，一邊翻看著手機。
「你猜，昨天那個視頻現在多少播放量了？」
她抬起頭，眼裡閃著興奮的光。
「十萬。」
我愣了一下。
「什麼？」
「十萬播放量，還在漲。」
方圓把手機螢幕轉給我看。
原來她昨天不只是發到了那兩個群里，還把視頻上傳到了某個熱門的情感類社區。
標題是：【產後一個月，老公為逼我伺候公公，竟在醫院搶奪生病的孩子】
帖子下面，已經有上千條評論。
清一色都在罵趙磊。
【這是人乾的事？】
【渣男+惡婆家，經典組合】
【姐妹快離！這種人不值得】
【報警了嗎？這是家暴！】
還有人扒出了趙磊的公司信息，說要舉報他。
我看著那些評論，心裡五味雜陳。
「圓圓，你這是……」
「輿論戰。」
方圓輕描淡寫地說。
「打官司之前，先讓所有人知道他是什麼貨色。到時候他想耍賴都沒機會。」
她放下手機，神情變得嚴肅。
「小晴，接下來的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趙磊那邊肯定會反撲，他爸也不會善罷甘休。你必須穩住。」
我點點頭。
「我知道。」
「還有，你們的婚前財產和婚後財產，我需要一份詳細的清單。房產、車子、存款、股票，有多少寫多少。」
方圓拿出一個筆記本，遞給我。
「越詳細越好。這場仗，咱們要打得漂亮。」
我接過筆記本，深吸一口氣。
六年的婚姻，就要走到盡頭了。
說不難過是假的。
但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就像背了太久的重擔，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12
趙磊的反撲，比我想像中來得更快更猛。
就在方圓開始著手準備起訴材料的第三天，他帶著公公，還有一個不知道從哪兒請來的所謂「家庭調解員」，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
彼時我正在陪大寶搭積木，門鈴響得震天響。
爸爸去開門，剛拉開一條縫，趙磊就想硬闖進來。
「蘇晴！你給我出來！」
他的聲音歇斯底里，像一條被逼到絕路的瘋狗。
「憑什麼不讓我進！這是我老婆，這是我兒子！」
「你算什麼東西！」
爸爸一把將他推出去，聲音冷得能結冰。
「敢在我家撒野，信不信我讓你進醫院？」
公公老趙躲在兒子身後，不敢直視我爸的眼睛。
他大概還記得昨天在醫院大廳里，被那一聲暴喝嚇破膽的滋味。
那個「家庭調解員」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燙著一頭誇張的卷髮，臉上的粉底塗得跟刷牆似的。
她擠出一個自以為親切的笑容，開口道。
「這位大爺，消消氣。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我們是來說和的，不是來吵架的。」
我從屋裡走出來，冷冷地看著她。
「你是誰？」
「我是社區的金牌調解員，姓吳。」
她自我介紹，語氣里滿是驕傲。
「趙先生請我來幫忙調解的。小蘇啊，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鬧到這個地步？」
我笑了。
「調解？」
我指了指趙磊。
「他在醫院試圖搶走我生病的孩子，這叫調解能解決的事？」
「那也是他親生兒子，當爸的著急了……」
「夠了。」
我打斷她，聲音冷得能刮下一層霜。
「吳女士，不管是誰請你來的，這事沒有調解的餘地。我要離婚，而且是訴訟離婚。」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塞進她手裡。
「這是我律師的聯繫方式。有什麼話，讓他跟我律師說。」
吳女士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強硬。
趙磊更是急了，他衝上來想抓我的手。
「蘇晴！你瘋了嗎！你不想想兩個孩子？你不想想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感情？」
我甩開他的手，冷笑出聲。
「趙磊，你配說感情這兩個字嗎？」
「我生大寶，你在公司應酬，連產房都沒進。」
「我生小寶，九死一生，你說'女人都會經歷的'。」
「月子還沒坐完，你就把你爸請回來讓我伺候。」
「我孩子發燒住院，你第一個想到的是誰給你爸做飯。」
「現在，你跟我提感情？」
我一字一句，每個字都像一把刀，扎進他虛偽的心裡。
趙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反駁。
因為我說的，全是事實。
公公老趙在旁邊聽著，臉色鐵青，卻也不敢吭聲。
他大概終於意識到，那個任他們欺負的軟柿子，已經變成了一顆硬核桃。
「走吧，沒什麼好談的。」
爸爸一步上前，擋在我面前。
「再不走，我報警了。」
趙磊還想說什麼，被公公一把拽住。
「兒子，先走，咱們再想辦法……」
老頭子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幾分心虛。
我看著他們狼狽離去的背影，心裡只覺得一陣暢快。
六年了，我終於可以抬起頭來，像個人一樣活著。
13
接下來的一周，是我這六年來最安靜、也最忙碌的日子。
安靜，是因為終於不用再聽公公的叫罵，不用再看趙磊的臉色。
忙碌，是因為方圓的準備工作進行得如火如荼。
她像一台精密的機器，把趙磊這些年的財產狀況查了個底朝天。
婚後購買的那套房子，首付是我爸媽出的五十萬，貸款是我們共同還的。
但房產證上，只有趙磊一個人的名字。
「當時他說，寫一個人的名字好貸款。」
我苦笑著對方圓說。
「我信了。」
方圓冷哼一聲。
「這種話你也信？算了，不重要。婚後共同還貸的部分，加上房產增值，你能分到的不少。」
她又翻出一份銀行流水。
「還有這個，他婚後開了個股票帳戶，裡面有三十多萬。這些也是婚後財產，你有份。」
「三十多萬？」
我愣住了。
「我怎麼不知道？」
「他沒告訴你唄。」
方圓的眼神里滿是鄙夷。
「這種男人，能有什麼好東西？放心，一分錢都別想讓他藏起來。」
除了財產分割，更重要的是孩子的撫養權。
方圓幫我整理了一份詳細的證據清單。
包括趙磊在醫院試圖搶奪孩子的視頻、我被他撞傷的傷情照片、他這些年對家庭的忽視和冷暴力記錄。
「兩個孩子都還小，尤其是小寶才滿月不久，按照慣例會判給母親。」
方圓分析道。
「加上這些證據，撫養權的問題不大。」
我點點頭，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孩子，是我的底線。
誰也別想從我手裡奪走他們。
14
趙磊那邊並沒有消停。
他先是找了各種親戚來當說客，什麼七大姑八大姨，輪番上陣。
話里話外都是一個意思——家醜不可外揚，有什麼事關起門來解決，非要鬧離婚嗎？
我一律不見。
見了也是浪費時間。
他們不是來幫我的，是來幫趙磊勸我回去繼續當牛做馬的。
後來，他開始打感情牌。
每天給我發微信，一會兒憶往昔，一會兒訴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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