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的抽油煙機嗡嗡響著。
林晚正踮著腳夠櫥櫃最上層的麵粉，肚子裡的小傢伙突然踢了她一下。
她沒站穩，後腰重重撞在料理台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麵粉袋沒拿穩，「嘩啦」撒了一地，白花花的沾了她一褲腿。
客廳里傳來婆婆尖酸的聲音：「做個飯都毛手毛腳，我看你就是懶驢上磨屎尿多！」
林晚扶著腰慢慢直起身，咬了咬下唇沒敢吭聲。
她懷孕五個月了，反應還沒完全過去，每天吃不下多少東西，卻要包攬家裡所有的活。
老公張磊窩在沙發里刷手機，頭都沒抬一下。
小姑子張婷翹著二郎腿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嘴裡還哼著流行歌。
「哥，你看我姐們兒新提的寶馬，才四十多萬，多氣派！」張婷晃著手機，聲音里全是炫耀。
張磊抬了抬眼皮：「你想要？」
「想啊！」張婷立刻湊過去，「不過我那點工資哪夠啊，哥你最疼我了……」
林晚蹲下身收拾地上的麵粉，膝蓋壓得生疼。
她想起自己產檢的費用，還是上個月從娘家拿的錢。
張磊的工資從來不上交，家裡的開銷全靠她之前攢的一點積蓄，如今早就捉襟見肘。
「行了，錢的事我看著辦。」張磊揉了揉張婷的頭，語氣寵溺。
林晚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她當初不顧父母反對嫁給張磊，就是覺得他老實可靠。
可結婚三年，她才看清這家人的真面目。
婆婆重男輕女，把她當免費保姆使喚；小姑子好吃懶做，總想著從家裡榨錢；張磊則是典型的「媽寶男」「妹控」，從來沒把她和肚子裡的孩子放在心上。
「水開了！林晚你死人啊？想把鍋燒穿是不是！」婆婆又在喊，聲音比剛才更尖。
林晚趕緊起身去關火，手忙腳亂間，手腕被開水燙了一下，瞬間紅了一片。
她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剛要去拿涼水沖，張磊突然站起來，臉色慌張地走到她面前。
「晚晚，媽剛才打電話說，她心臟不舒服，在醫院搶救呢！」
林晚一愣，剛才還在客廳罵人的婆婆，怎麼突然就搶救了？
「醫生說要立刻做手術，不然有生命危險，手術費要32萬。」張磊的語氣急促，「家裡的存款呢？你趕緊拿出來！」
林晚皺起眉：「32萬？這麼多？我們哪有那麼多錢？」
她的積蓄只剩不到五萬，還是留著生孩子用的。
「那是我媽！救命錢！你跟我談錢？」張磊的臉色沉了下來，「你卡里不是有你媽上次給你的十萬嗎？還有你之前的公積金，取出來！」
林晚急了：「那是我媽給我應急的錢，公積金也是我上班攢的，而且孩子馬上要出生了，我們得留著備用啊！」
「孩子孩子，你就知道孩子！我媽要是沒了，你還有心思生孩子？」張磊吼了起來，聲音震得林晚耳朵疼。
張婷也跳起來：「林晚你有沒有良心啊？我媽平時對你多好，現在她病危，你居然捨不得出錢？」
「她對我好？」林晚終於忍不住了，眼淚掉了下來，「我懷孕五個月，她讓我天天洗碗拖地，頓頓吃剩菜，我產檢她從來沒陪過一次，這叫對我好？」
「你那是矯情！哪個女人不生孩子？我媽當年生我哥的時候，還在地里幹活呢！」張婷叉著腰，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林晚，我最後問你一遍，錢拿不拿？」張磊盯著她，眼神里全是不耐煩。
林晚看著他冷漠的臉，心一點點涼了下去。
她想起自己當初發高燒，張磊說要陪客戶喝酒，讓她自己打車去醫院；想起她生日那天，張磊帶著婆婆和小姑子去吃大餐，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吃泡麵。
可他媽媽一開口要32萬，他連問都不問病情真假，就逼著她拿錢。
「我不拿。」林晚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這筆錢是給孩子留的，不能動。」
「你敢不拿？」張磊抬手就要打她，幸虧林晚躲得快。
「哥，你別打她，萬一打壞了孩子，還得花錢保胎。」張婷拉了張磊一把，轉頭對林晚說，「林晚，你要是不拿錢，我媽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是殺人兇手！到時候我哥跟你離婚，你凈身出戶，一分錢都拿不到！」
林晚渾身發抖，不是嚇的，是氣的。
張磊掏出手機，點開轉帳介面：「我知道你的銀行卡密碼，你要是不配合，我就自己轉了。」
「張磊，你不能這樣！」林晚撲過去想搶他的手機。
張磊一把推開她，林晚沒站穩，重重摔在地上，肚子瞬間傳來一陣墜痛。
「啊……」她疼得蜷縮起來，額頭上全是冷汗。
張婷撇了撇嘴：「裝什麼裝，一推就倒，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張磊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就被焦急取代：「媽還在醫院等著呢，你別無理取鬧！」
他拿著手機在一旁操作，林晚清清楚楚地聽到手機提示音：「您尾號3456的銀行卡轉帳支出320000元，餘額4562.3元。」
那一刻，林晚的心徹底死了。
她扶著牆慢慢爬起來，肚子還在隱隱作痛，但比身體更疼的是心。
張磊轉完帳，鬆了口氣，對她說：「我去醫院看媽，你在家把飯做好，婷兒還沒吃呢。」
說完，他拿起外套就走，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張婷哼了一聲，轉身回了房間，關門前還不忘說：「把地上的瓜子皮掃了，看著就噁心。」
林晚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眼淚無聲地往下流。
她走到陽台，看著外面車水馬龍，突然覺得無比孤單。
手機響了，是她媽媽打來的。
「晚晚，最近怎麼樣？產檢做了嗎？錢夠不夠用？」媽媽的聲音充滿了擔憂。
林晚強忍著眼淚，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媽，我挺好的，產檢都做了，孩子很健康，錢也夠。」
她不敢告訴媽媽真相，怕媽媽擔心。
掛了電話，林晚靠在牆上，慢慢滑坐到地上。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輕聲說：「寶寶，對不起，媽媽沒用，沒能保護好你。」
肚子裡的小傢伙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委屈，輕輕踢了她一下，像是在安慰她。
林晚笑了笑，眼淚卻流得更凶了。
那天晚上，張磊沒回來。
林晚自己熱了點剩飯吃，然後收拾了客廳和廚房，拖著疲憊的身體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裡全是張磊轉帳時冷漠的樣子，還有婆婆和小姑子的嘴臉。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孩子出生。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聽到了開門聲。
是張磊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一股煙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走到床邊看了她一眼。
「媽怎麼樣了？手術做了嗎？」林晚輕聲問。
張磊脫了外套，扔在椅子上：「還沒，醫生說明天再安排手術，讓家屬隨時待命。」
林晚點點頭，沒再說話。
張磊躺下後，很快就打起了呼嚕，睡得很沉。
林晚卻睜著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林晚就起來做早飯。
剛把粥熬好，張磊的手機就響了。
是婆婆打來的。
張磊接起電話，語氣恭敬：「媽，您醒了？感覺怎麼樣？」
電話那頭傳來婆婆急促的聲音，林晚離得不遠，隱約能聽到一些。
好像是在說錢的事。
張磊的眉頭越皺越緊：「媽，昨天不是剛給您轉了32萬嗎？怎麼又要錢？」
林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端著粥的手都抖了。
「什麼？不夠？還要十萬？」張磊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媽，我哪還有那麼多錢啊？」
電話那頭的聲音更尖了，像是在哭鬧。
林晚放下粥碗，走到張磊身邊，想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磊看了她一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別打擾。
過了一會兒，張磊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媽，您別著急，我再想想辦法。」
掛了電話，張磊轉身就對林晚說：「晚晚，你再想想辦法，媽那邊還需要十萬塊，說是手術前的檢查費和營養費。」
林晚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張磊，你瘋了？我們現在一分錢存款都沒有了，我去哪給你弄十萬塊？」
「你再問問你媽，能不能先借點？」張磊的語氣帶著懇求，「媽現在人命關天，不能耽誤啊！」
「我媽上次已經給了我十萬了，那是她養老的錢！」林晚的聲音都在發抖，「張磊，你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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