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英突然站起來，面色陰沉：「李夢，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拐彎抹角了。這房子雖然寫的是你們的名字，但首付是我和老伴出的，小昊的弟弟妹妹現在有困難，我們過來住一段時間天經地義。」
李夢震驚地看向陳昊：「首付是你父母出的？當時不是說好是我們共同攢的錢嗎？」
陳昊的臉色變得慘白，嘴唇微微顫抖，卻發不出聲音。
王素英冷笑一聲：「看來我兒子一直沒跟你說實話。那四十萬首付，是我們賣掉老房子的錢。現在小亮和小娟工作都不順利，回來住一段時間怎麼了？」
李夢的腦子飛快運轉，許多過去的疑點突然串聯起來——為什麼購房合同簽訂前，陳昊堅持獨自去辦理；為什麼他從不讓她經手房貸相關文件；為什麼每次她提議請自己父母來住，陳昊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脫。
「所以，這房子實際上是你父母的？」李夢的聲音冰冷。
「不完全是...」陳昊終於開口，聲音乾澀，「法律上還是我們的，但...」
陳娟插話道：「但首付是我爸媽出的，現在我失業了，回來住幾個月不過分吧？」
「幾個月？」李夢感到一陣眩暈。她環顧這個她精心布置了五年的家，每一件家具都是她親自挑選，每一處裝飾都凝聚著她的心血。而現在，她才知道，這個所謂的家，可能從未真正屬於過她。
瑤瑤被大人們激烈的爭吵嚇哭了，緊緊抱住李夢的腿。李夢蹲下身，把女兒摟在懷裡，輕聲安慰：「不怕，媽媽在。」
當她重新站起來時，眼神已經變得堅定：「不管首付是誰出的，房產證上寫的是我和陳昊的名字，這就是我們的家。如果你們要暫住，我可以理解，但離開的絕不應該是我和女兒。」
王素英嗤笑一聲，轉向陳昊：「看看你娶的好媳婦，連長輩都敢頂撞。」
陳昊的表情從愧疚逐漸轉為強硬，他一把抓住李夢的手臂：「別鬧了，先帶瑤瑤去酒店，別在孩子面前吵。」
李夢掙脫他的手：「現在知道考慮孩子了？當你決定把我們從自己家裡趕出去時，怎麼不想想孩子的感受？」
陳亮突然站起來，氣勢洶洶地走向李夢：「我哥給你面子，你別不識抬舉。說白了，這就是我們陳家的房子，讓你住是情分，不讓你住是本分！」
李夢毫不退縮地直視著他：「陳亮，我告訴你，現在不是封建社會了，這房子有我一半，誰也別想把我趕出去！」
「你的那一半？」王素英尖聲道，「你賺多少錢自己心裡沒數嗎？要不是我兒子，你能住上這樣的房子？」
這話像一把尖刀，精準地刺中了李夢心中最脆弱的部分。三年前，為了有更多時間照顧瑤瑤，她接受了公司的降薪調崗，收入確實大不如前。但她從未想過，這會在某天成為攻擊她的武器。
「媽，別說了！」陳昊出聲制止，但語氣軟弱無力。
李夢感到一陣心寒，她看著結婚八年的丈夫，一字一句地問：「陳昊，你就這麼看著你家人欺負我嗎？」
陳昊沉默了片刻，最後低聲說：「你先去酒店，我們明天再談。」
「不，我要今天就把話說清楚。」李夢堅持道，「你要麼現在讓你家人離開，要麼我和女兒報警處理。」
「報警？」陳亮大笑起來，「警察還管家裡事？你嚇唬誰呢！」
王素英直接對陳昊下令：「兒子，今天必須把這個不懂事的女人趕出去！我們陳家沒有這樣的媳婦！」
陳昊的表情變幻莫測，內心顯然在激烈掙扎。最終，他深吸一口氣，走向李夢和女兒：「對不起，但你必須離開。」
說著，他竟強行抓住李夢的手臂，把她和瑤瑤往門口推。瑤瑤被爸爸粗暴的動作嚇得大哭起來，緊緊抓著李夢不放。
「陳昊！你瘋了嗎？」李夢不敢相信丈夫真的會對她動手。
陳亮也上前幫忙，抓住李夢的另一隻手臂。兩個男人的力量讓她無法反抗，被硬生生拖向門口。王素英冷眼看著，陳娟則低頭玩手機，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與她無關。
「這是我們的家！你們沒有權利這麼做！」李夢掙扎著，但無濟於事。
陳昊打開房門，寒冷的夜風瞬間灌入。他把李夢的包和外套扔出門外，然後是哭得撕心裂肺的瑤瑤的小外套和書包。
「爸爸！爸爸！我要媽媽！」瑤瑤的哭喊在寒冷的夜空中格外刺心。
陳昊的動作有一瞬間的遲疑，但王素英在後面催促：「快關門，冷風都進來了！」
最終，在女兒悽厲的哭聲中，在除夕夜的寒風裡，李夢和瑤被推出了自己的家門。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門在她們面前狠狠關上，鎖芯轉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03
北方冬夜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李夢緊緊摟著只穿毛衣的瑤瑤，站在樓道里，渾身發抖。女兒的哭聲在寂靜的樓道里迴蕩，夾雜著從自家門內傳來的模糊笑聲。
巨大的屈辱和憤怒讓她幾乎窒息。她掏出手機，手指凍得僵硬，試了好幾次才解鎖螢幕。報警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她的聲音出奇地冷靜：「我要報警，我和我女兒被非法驅逐出自己的家。」
掛斷電話，她蹲下身，用力抱住女兒，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瑤瑤不怕，警察叔叔馬上就來，一切都會好的。」
瑤瑤抽噎著問：「爸爸為什麼不要我們了？是瑤瑤不乖嗎？」
這句話像針一樣扎進李夢心裡。她捧起女兒的小臉，認真地看著她：「聽著，瑤瑤，這不是你的錯。爸爸他...做錯了事，做錯事的人就要承擔責任。」
七分鐘後，警車閃爍著紅藍燈光停在了樓下。兩名警察走上樓來，看到摟著女兒蹲在門口的李夢，眼中閃過同情。
「是你報的警嗎？怎麼回事？」年長一些的警察問道。
李夢站起身，簡要說明了情況。就在這時，門突然打開了，陳昊站在門口，臉上堆著勉強的笑容：「警察同志，誤會誤會，就是家庭小矛盾。」
年輕警察皺眉道：「這位女士說你們把她和孩子趕出家門，有這回事嗎？」
陳昊急忙辯解：「沒有的事，就是吵了幾句，她自己賭氣跑出去的。」
李夢冷靜地反駁：「如果是我自己出去的，為什麼我和孩子的外套、書包都被扔在門外？為什麼我身上沒帶鑰匙？」
警察看了看地上的物品，又看了看衣著單薄的瑤瑤，心裡已經有了判斷。年長警察嚴肅地對陳昊說：「不管什麼矛盾，大冬天把妻子和孩子趕出家門都是不對的。先讓她們進去再說。」
陳昊僵在門口，猶豫不決。王素英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兒子，誰啊？大半夜的吵什麼？」
當看到警察時，陳家人的態度立刻發生了變化。王素英堆起笑臉，陳亮悄悄退到客廳角落，陳娟則趕緊收拾起散落的零食包裝。
在警察的監督下，李夢和瑤瑤終於回到了自己家。瑤瑤凍得小臉通紅，警察摸了摸孩子冰涼的手，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家庭矛盾可以調解，但不能用違法手段解決。如果你們無法自行協商，我們可以聯繫街道調解委員會。」年輕警察說。
王素英連忙擺手：「不用不用，警察同志，我們自己能解決。剛才就是一時衝動，以後不會了。」
警察又叮囑了幾句，留下報案編號，這才離開。
門一關上，王素英的笑臉立刻垮了下來，惡狠狠地瞪了李夢一眼：「長本事了，還會報警了？」
陳昊煩躁地抓了抓頭髮：「這下你滿意了？讓全小區都看我們家的笑話！」
李夢緊緊抱著瑤瑤，冷冷地看著他們：「是你們先剝奪我和女兒的基本權利。現在，要麼你們立刻離開，要麼我申請警方二次出警。」
陳亮嗤笑一聲：「警察都走了，你還裝什麼？告訴你，我們就不走，看你能怎麼樣！」
李夢不再理會他們，徑直帶著瑤瑤走向主臥：「今晚我和瑤瑤睡這裡，請你們出去。」
王素英猛地站起來：「那是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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