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歸完整後續

我的心慌得亂跳，卻還是儘量克制地問事情經過。

這事古怪，姚燁在班上從來不是會主動招惹人的小朋友。

「是我們的轉學生，非說姚燁要跟他搶媽媽。」

「兩個人吵著架，就打了起來。」

掛掉電話，我的心冷了下來。

醫院裡，姚燁的頭上包著紗布，面色卻很冷靜。

看到我進門的那一刻，他顫抖著嘴唇，突然破功：

「媽媽，我——」

「什麼媽媽，你要不要臉？」

旁邊穿著西服打著領帶的小孩還想上去推搡，被護士攔住。

小孩轉頭，一張熟悉的臉。

我養了四年的沈念歸。

他一臉不屑地看著姚燁，就像是四年前看我的眼神：

「哪裡來的野種，還敢跟我搶媽媽。」

轉頭，他一下子撲到我身上，興奮地大喊：「媽媽，我總算找到你了！」

「爸爸說這次找到你，就帶你回家，再也不把你弄丟了。」

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他身邊的男人。

一別三年，他的氣質更加沉穩，歲月磨平了沈楊傲氣的稜角。

沈楊見到我，面色有一瞬間的激動。

但很快，他克制住自己的表情：

「姚婧，三年了，你再生氣也差不多了。」

「沈家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就當是為了孩子。」

他頓了頓：「我們復婚，就當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沈楊說得可真輕巧。

像是我在沈家受的四年委屈從不存在。

我嫁入沈家的第二年，沈老太太去世。

這世界上最後一個護著我的人也走了。

沈家沒有一個人喜歡我，沈楊他媽一直瞧不上我，覺得當初是我勾引他上床。

她喜歡門當戶對的蔣青青，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及：

「可惜了，我們沈楊是個沒福氣的，找的一個不如一個。」

「念歸更喜歡青青也正常，到底誰好誰壞，連孩子都看得明白。」

孩子是我的軟肋，我在婆婆面前軟弱慣了，難得反駁：

「聽您這話，我還以為念歸是從蔣青青的肚子裡蹦出來的。」

「難道是我記憶錯亂了，要不我趕明問問她？」

沈楊他媽被氣得發顫，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不要臉。

我置若罔聞。

這樣的一個沈家，沈楊告訴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可能嗎？

我心疼地把姚燁摟在懷裡安慰，小朋友剛被嚇到，哭都不敢哭出聲。

只敢在我懷裡默默抽泣。

我把怒火發到沈楊身上：

「沈楊，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怎麼也跟著亂來？」

沈楊看著我和姚燁，有點煩躁，拿出根煙叼在嘴裡：

「你不就是想要個態度嗎？我現在帶著沈念歸向你道歉，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像是提醒，也像是警告：

「姚婧，點到為止，再矯情就過了。」

這個人，真是一貫的高高在上。

「沈總，你可能誤會了什麼。」

我揚起手指，露出無名指的戒指：

「我已經有新的家庭了。」

「姚燁就是我的孩子。」

「當初離婚時我說得很明白——一刀兩斷，不僅跟你，也跟沈念歸。」

沈楊面色剎那間變得慘白，連煙灰掉在手指上都沒有注意。

我拉著姚燁出門，卻在門口時，忍不住轉頭。

他面色淡淡看過來：

「反悔了？」

「姚婧，出了這道門，你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我搖頭，終究還是忍不住提醒：

「在孩子面前，少抽點煙。」

說完，抱著姚燁徑直離開。

晚上面對袁源，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突然出現的前夫和孩子。

姚燁頭上的傷疤。

那段我不想再提起的過去。

一道一道，壓垮了我的心。

可袁源什麼都沒問，只是摟我在懷裡。

他用很溫柔的語氣說，想哭就哭吧。

「姚婧，這麼多年，你一定辛苦了。」

「是我不好，我大學時候就喜歡你，當時要去當兵，不敢說。」

「要是我早點說就好了，你也不會被耽誤這麼久。」

我靠在他肩膀上，淚如雨下。

在沈家這麼多年，沈楊和沈念歸冷眼旁觀。

蔣青青視我為仇人，覺得我搶了她的一切。

沒想到時隔多年，居然是袁源會跟我說：

「這麼多年，你辛苦了。」

見我哭得傷心，他輕輕拍我的後背：

「小婧，其實來之前，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你做什麼樣的選擇，我都尊重你。」

「我知道你喜歡沈楊很多年，如果回了沈家，也挺好……」

我輕輕在他胸口捶一下：「胡說八道什麼！」

他斂著眸子：「我不想因為我的自私，強迫你留下來。」

「你怎麼知道，我不想留下來？」

我哽咽著：「我明明，明明一點都不想走。」

他捏住我的拳頭，臉上的笑都要咧到耳朵：

「那就不走。」

「順便，我們還可以想點更長遠的事情。」

我沒反應過來：「什麼？」

「不想給我們姚燁，添個弟弟妹妹嗎？」

我漲紅了臉，罵他：「流氓！」

和他一夜打鬧。

醒來時，我扶著腰，面色容光煥發。

聽見有人敲門，開門後是孤零零的沈念歸。

他背著書包，流著眼淚：

「媽媽，我爸不要我了。」

「昨天不止那個姓姚的受傷，我的胳膊也受傷了。」

他側過神，特地給我看胳膊上纏的紗布。

以前我最受不了沈念歸的眼淚。

只要他在我面前哭，我就會忍不住抱著他哄，給他唱搖籃曲。

可此刻，我的臉上只剩冷漠：

「沈念歸，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媽媽了。」

「你要是真難受就去找你爸，你爸不會不管你的。」

他小聲地抽泣：

「媽媽，我錯了。蔣阿姨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我。」

「你真的，不會原諒我了嗎？」

我關門，喊姚燁起床吃早飯。

沒再多看沈念歸一眼。

沈念歸故意轉到了姚燁的班上。

看到姚燁書包上的護身符就去搶，姚燁不給，所以才打了架。

姚燁捧著那個灰撲撲的平安符，獻寶一樣拿來給我看：

「我搶回來了！」

「媽媽送我的東西，我才不要讓給別人。」

我拍拍他的腦袋，喊他快點吃早飯，上學要遲到了。

至於平安符，為了避免再起衝突，被我換成了香囊：

「平安符髒了，拿去學校會被笑話的。」

姚燁嘴上說「我才不怕被笑話」，但還是乖乖地聽了我的話。

我送他上學。

剛出門，卻看到沈念歸還在門口，低著頭不肯走。

我假裝沒看到他，姚燁倒是睜著大眼睛，回頭看了他好幾眼。

我和姚燁走出一段路，沈念歸才慢吞吞地跟上。

始終跟我們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學校門口，我放大聲音提醒姚燁：

「學校里要是有人欺負你，就跟我或者爸爸打電話。」

「你爸爸是警察，打架很厲害，你不要害怕。」

姚燁乖巧地點頭，另一邊的沈念歸偷偷看了我們這邊好幾眼。

我再看過去時，他馬上收回目光，低著頭看著腳尖。

我以為沈念歸會就此死心。

畢竟他跟他爸一樣，都是眼高於頂的那種人。

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也從來沒人忤逆他們的心意。

後來我才發現，我低估了這個我親生的孩子。

從這天起，只要放學，他就跟著姚燁。

姚燁來我的奶茶店寫作業，他就在旁邊找個角落，自己看書。

姚燁請班上同學來我店裡喝奶茶，沈念歸端著杯可樂，默默坐在一旁。

同學們都納悶了：「姚燁，這個轉學生怎麼每天都跟著你？」

姚燁悶悶道：「不知道，你去問他。」

沈念歸坐在一旁默不作聲，耳朵卻豎了起來。

沒人注意的角落，姚燁悄悄拉著我的袖子，問我：

「媽媽，你能不能不要跟沈念歸走。」

「他說他們家有大別墅，還有游泳池，可是我們家什麼都沒有。」

「你走了，是不是就不要我和爸爸了？」

我放下洗茶具的手，輕輕捏他的臉蛋：

「想什麼呢。」

「是你跟爸爸給了我新的人生，我不會走的。」

姚燁熟稔地跳進我的懷裡，撒嬌地喊媽媽最好。

我把他抱起來轉圈圈，眼角卻不經意瞥到門口的沈念歸。

他看著我們，面色沉靜，眼神幽黑的像有濃霧罩蓋。

根本不像他這個年齡的小孩該有的表情。

一開始，他撒潑打滾，在我的奶茶店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