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你們要來我家吧？」電話那頭，婆婆的聲音充滿期待。
我握著手機，看了一眼正在書房忙碌的丈夫，輕聲回答：「媽，今年我們可能有別的安排。」
「什麼安排能比一家人團聚重要？小林家去年就辦得熱熱鬧鬧的，今年該輪到你們了。」婆婆的語氣裡帶著不容拒絕。
手機微信突然震動，我看到家族群里小叔子發來的消息：「今年12口人還去哥嫂家過年！」
螢幕前，我的手指懸停了幾秒，然後迅速打出回覆：「真不巧，房子剛過戶，我和老公要去雲南過暖冬。」
發送成功的瞬間，電話那頭，婆婆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就這麼回復的？」李明放下手中的文件，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將手機遞給他看。
「蘇晴，你這不是故意挑事嗎？」李明皺眉，額頭上隱約出現幾道細紋。
我收回手機，平靜地說：「我只是說出了事實。我們確實剛過戶了雲南的房子，也確實打算去那邊過年。」
「但你知道小峰發那條消息是什麼意思。每年都是這樣，他們已經默認我們家是過年據點了。」
我將茶几上的雜誌整理好，動作一絲不苟。
「我們結婚五年了，五年來每個春節都在張羅全家聚會。今年我只是想和你單獨過一次，有什麼不對？」
李明嘆了口氣，走到我身邊坐下。
「我知道你累，但這是我們家的傳統。爸媽年紀大了，能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機會不多了。」
我抬頭看著他，眼裡有些倔強的光。
「我也有家人，我父母這幾年春節都是自己過。我今年本來打算接他們一起去雲南的。」
李明一怔，顯然沒想到這一層。
「你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事。」
「因為我知道你會拒絕。就像現在，你第一反應不是支持我，而是責怪我不該那麼回復小叔子。」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李明沉默了一會，伸手握住我的手。
「對不起，我沒考慮到你的感受。但現在群里已經鬧開了，你看看這些消息。」
我低頭看向手機螢幕，家族群里已經炸開了鍋。
婆婆：「晴晴，是有什麼誤會嗎？雲南什麼房子？」
小叔子李峰：「大嫂，這事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
大姑姐：「過年不回家，去什麼雲南啊？」
小姑子：「嫂子，媽已經開始準備年貨了，你這樣突然變卦不太好吧？」
我放下手機，感到一陣頭痛。
「看吧，現在全家都知道了。你要怎麼解釋？」李明問道。
我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
「不需要解釋。我們確實買了雲南的房子，也確實計劃去那裡過年。這不是謊言。」
「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不知道？」李明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我睜開眼睛，直視他。
「上個月過戶的，我用我自己的積蓄買的。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
李明震驚地看著我，似乎在努力消化這個信息。
「你從來沒跟我商量過。」
「就像你從來不跟我商量每年春節的安排一樣。」我平靜地回應。
手機又響了，是婆婆打來的。李明接起電話，走到陽台上去談話。
我望著他的背影，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五年來，每年春節都是一場硬仗。十幾口人擠在我們不大的房子裡，我要負責所有的採購、烹飪和清潔工作。婆婆會來「指導」我，小姑子會評價我的廚藝，大姑姐會對比去年和今年的菜色。而李明，他只需要在一旁和親戚們聊天，完全不理解我的辛苦。
李明結束通話，表情凝重地走回來。
「媽讓我們晚上去一趟。」
「我不去。」我斬釘截鐵地說。
「蘇晴！」李明提高了聲音，「你這是怎麼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我站起身，直面他。
「以前的我太順從了，以為只要忍耐就能得到認可。但五年了，李明，我累了。」
02
晚飯是在沉默中度過的。我和李明誰都沒有再提過年的事，但這個話題像一堵無形的牆，橫亘在我們之間。
吃完飯，李明主動收拾碗筷，這是他少有的舉動。
「我一個人去見爸媽吧。」他站在廚房門口說。
我正在擦桌子，動作停了一下，然後繼續。
「你確定？他們會認為我不尊重他們。」
「我會解釋的。」李明嘆了口氣，「你今天確實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我沒有抬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等聽到門關上的聲音，我才放下抹布，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手機又響了起來，是我媽媽打來的視頻電話。我深吸一口氣，調整表情，點擊接通。
「晴晴，在幹嘛呢？」媽媽慈祥的臉出現在螢幕上，身後是熟悉的老房子客廳。
「剛吃完飯，收拾完廚房。」我努力保持平靜的語氣。
「李明呢？」
「他去他父母家了。」
媽媽瞭然地點點頭，沒有多問。
「對了，媽，今年春節我想接你和爸爸一起去雲南住幾天，我在那邊買了套小房子。」
螢幕那頭的媽媽明顯驚訝了。
「雲南？買房子了？你怎麼沒跟我們說？」
「想給你們一個驚喜。那邊氣候好，冬天也不冷，爸爸的關節炎應該能好受些。」
媽媽猶豫了一下。
「那李明家怎麼辦？你們不是每年都在他家過年嗎？」
我握緊了手機。
「今年我想換個方式，和你們一起過。」
媽媽看著我，眼神中滿是擔憂。
「晴晴，你跟李明吵架了？」
我想否認，但在母親敏銳的目光下，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因為過年的事。」
「哎，我就知道。」媽媽嘆了口氣，「每年看你忙前忙後的，我和你爸都心疼。但是婆家的事，我們做父母的不好插手。」
「媽，這次不一樣。我真的買了雲南的房子，就在大理。我用自己這些年的積蓄買的，沒動用家裡的錢。」
「你呀，」媽媽搖搖頭，「做事怎麼這麼衝動？買房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跟李明商量？」
我沉默了一會，然後問：「媽，您和爸願意去雲南過年嗎？」
媽媽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晴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過年嘛，還是應該一家人團聚。你們小兩口有矛盾，坐下來好好談談就是了。別因為一時的氣話，傷了感情。」
我知道媽媽是在婉拒我的邀請。
「好吧，我再考慮考慮。」我敷衍地回答。
掛斷電話後，我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燈火闌珊。曾幾何時，我也是那個相信婚姻是兩個家庭的結合，相信忍讓是維繫家庭和睦的不二法門的人。但現在，我只感到無盡的疲憊和委屈。
門鈴響了，我以為是李明回來了，打開門卻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小姑子李娜。
「嫂子，我能進來坐坐嗎？」她的表情有些侷促。
我側身讓她進來，心裡疑惑她為什麼會單獨來訪。
「要喝點什麼嗎？」我問。
「白水就好。」李娜坐在沙發上，環顧四周，「我哥不在家？」
「他去你父母那裡了。」我將水遞給她。
李娜接過水杯，卻沒有喝，而是直視我的眼睛。
「嫂子，我想跟你談談。」
我在她對面坐下，心裡已經猜到了她來的目的。
「關於過年的事？」
李娜點點頭。
「媽很難過。她覺得你是在刻意疏遠我們家。」
我苦笑一聲。
「每年春節我都在張羅全家聚餐，怎麼會是疏遠？我只是今年想換個方式過年而已。」
「但你選擇在家族群里那樣回復，明顯是不給我二哥面子。」李娜直言不諱。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情緒。
「我只是說出了事實。我確實買了雲南的房子，也確實打算去那邊過年。」
「可你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這事，突然就這麼宣布，顯得很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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