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又被那一家人坑了？」老媽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傳來，帶著明顯的責備。
「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給他們上了一課。」我淡淡地回答，目光投向窗外飛逝的景色。
「你啊，老好人當久了，突然反擊，人家怎麼想？你堂哥媳婦剛才給我打電話告狀，說你把他們丟在服務區了，還說你小氣，連頓飯都不肯請。」
「媽，您覺得560塊的一頓飯，該誰買單？」我冷笑一聲，「再說了，我也沒有義務當他們的專職司機和提款機吧？」
「可他畢竟是你堂哥啊……」
「血緣關係不是被消費的藉口。」我打斷道，「這次我必須讓他們明白——我的善良，是有底線的。」
01
車輪碾過柏油路面，發出單調的聲響。初夏的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刺得我眼睛微微發疼。
我調低了空調溫度，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離開服務區已經半小時了，手機鈴聲響了無數次，全是堂哥王建國打來的。
我沒有接，只是一路向前開著。
一個月前，堂哥給我打來電話，聲音裡帶著少有的客氣。
「老弟啊，最近怎麼樣？」
「還行，忙著準備年中考核。」我如實回答，心裡卻警惕起來。堂哥從不會無緣無故地聯繫我。
「聽說你買新車了？」
果然，問題來了。
「嗯，上個月提的，現在還在磨合期。」
「真有出息，我這當哥的都比不上你。」王建國的語氣中透著一絲羨慕，「對了，下個月我們一家要回老家，正好你也要回去吧？咱們一起走唄，你那車新，坐著肯定舒服。」
我沉默了一會兒。王建國一家五口——他、他媳婦楊麗，還有三個年齡不等的孩子。我的新車雖然是七座SUV，但塞下六個人加行李，未免太擁擠。
「哥，我這車才買，不想跑太長途……」
「別啊，老弟！」王建國打斷我，「難得全家回去，爸媽肯定高興。再說了，大家一起，路上也熱鬧，你一個人開車多無聊啊。」
「可是……」
「行了，就這麼定了，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不等我說完，王建國就爽快地掛斷了電話。
這就是王建國的風格——從不考慮別人的想法，總是以自我為中心。可我們畢竟是親戚，是同輩的堂兄弟，拒絕得太生硬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想著小時候王建國帶我上學的情景，我終究沒能拒絕。
畢竟，在我成長過程中，王建國確實幫過我不少。雖然現在的他有些自私，但情分還是在的。
車內廣播里傳來一首懷舊歌曲，我不由得跟著哼唱起來，思緒也飄向了過去。
02
那是我十歲那年，父親出了車禍，住院期間，是十七歲的王建國每天接送我上學。
「來，老弟，抓緊我。」他騎著二八自行車，我坐在后座，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腰。
「哥，你騎慢點，我怕。」
「放心吧，有我在呢，不會摔的。」
那時的王建國，在我心目中簡直就是英雄。他不僅學習好，還會打籃球，是我崇拜的對象。
誰能想到，二十多年過去，我們之間的關係會變成現在這樣？
回憶被手機鈴聲打斷。這次不是王建國，而是我媽。
我接通了電話。
「兒子，你真把你堂哥一家丟在服務區了？」媽媽的聲音充滿擔憂。
「嗯。」我簡短地回答。
「他們怎麼回去啊？那裡離咱家還有兩百多公里呢！」
「媽，他們會想辦法的。他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現在打車這麼方便。」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不是答應帶他們一起回來的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出事情的經過。
三天前，我按約定去接王建國一家。剛到他家樓下，我就愣住了——樓道口堆著七八個大大小小的行李箱，王建國一家人站在旁邊等著。
「老弟來了！」王建國笑呵呵地招手，「快幫忙搬行李。」
我看著那堆行李，再看看我的車，皺起了眉頭。
「哥，咱們就回老家住一周，帶這麼多東西幹嘛？」
「回老家總要帶些特產給親戚們吧？再說孩子們的衣服玩具也得帶啊。」楊麗插嘴道，語氣理所當然。
我沒再說什麼，默默幫他們搬行李。結果可想而知，後備箱塞得滿滿當當不說，連後排座位上也堆滿了東西，三個孩子只能擠在一起。
「老弟，你坐副駕駛吧，我來開。」王建國拍拍我的肩膀。
我一愣，「為什麼？這是我的車。」
「路上八小時，你一個人開太累了。我們輪流來，安全。」王建國理直氣壯。
「不用了，我習慣自己開。」我婉拒道。
上車後，麻煩接踵而至。王建國的大兒子小明十四歲，正是調皮的年紀，一路上吵著要吃這吃那；二兒子小強十歲，暈車，剛上高速就開始嘔吐；最小的女兒圓圓才五歲，纏著要看平板，聲音尖得刺耳。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卻又不好發作。
「老弟，能不能把車窗打開？孩子暈車。」楊麗說。
「開了窗高速上風大，其他孩子會感冒。」我解釋道，「空調已經調到最低溫度了。」
「那你開慢點啊，你看把孩子難受的。」
我握方向盤的手指不由得用力，指節泛白。
王建國和楊麗仿佛沒注意到我的不快，自顧自聊著天，說著老家親戚的各種八卦，時不時發出刺耳的笑聲。
我默默忍受著，告訴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不就是一次順風車嗎？忍忍就過去了。
03
「停一下，我想上廁所。」開了不到兩小時，小明喊道。
我只好在下一個服務區停下。本以為只是簡單的休息，誰知一家人下車後，王建國拍拍我的肩膀：
「正好到飯點了，咱們吃完再走吧。」
我看了看手錶，才十一點。
「是不是太早了點？要不再開兩小時，到下個大點的服務區吃？」
「孩子們餓了，」楊麗接話，「再說小強暈車，吃點東西會好些。」
我無奈地點點頭，跟著他們進了服務區的餐廳。
那是一家普通的高速公路餐廳，價格卻出奇地高。王建國一進門，二話不說坐下就點了一桌子菜——紅燒肉、糖醋排骨、水煮魚、炒三鮮、干煸四季豆，還有兩個湯。
「哥，咱們就六個人，點這麼多吃得完嗎？」我有些擔憂地問。
「沒事，吃不完打包帶走，路上餓了還能吃。」王建國大手一揮。
楊麗也不甘示弱，又點了幾瓶飲料和啤酒。孩子們則吵著要吃炸雞和冰淇淋。
看著他們點菜的陣勢，我心裡暗暗計算著這頓飯的花費。以服務區的物價，這一桌下來沒個四五百是搞不定的。
我只給自己要了一碗牛肉麵，準備簡單吃點就上路。
「就吃這麼點？來來來，嘗嘗這個紅燒肉，服務區做得還不錯。」王建國夾了一大塊肉放在我碗里。
我勉強笑笑，低頭吃面。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只有我心不在焉，想著早點吃完早點上路。
結果，當服務員拿來帳單時，我的預感成真了——560元。
王建國接過帳單，看了一眼，然後自然而然地遞給了我。
「老弟，這頓你請啊。」
我一愣，「為什麼是我請？」
「你開車帶我們回家，我們肯定得表示表示，請你吃飯啊。」王建國的邏輯讓我哭笑不得。
「哥，你搞錯了吧？是你們蹭我的車，現在反倒要我請客？」
餐桌上突然安靜下來。楊麗尷尬地笑了笑：
「老弟，不至於這麼計較吧？一家人嘛。」
「對啊，一家人，我開車帶你們，油費過路費都是我出，現在連飯錢也要我出？」我努力控制著情緒。
「這麼小氣幹嘛？不就五百多嗎？你現在工資那麼高，這點錢算什麼？」王建國有些不悅。
「不是錢的問題，是原則問題。」我深吸一口氣，「你們自己點的菜，為什麼要我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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