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被大伯母欺了30年,如今看到大伯母晚年生活,我感謝大伯母
從小我就知道我們家有一個兇悍的大伯母,有一個偏心的奶奶。我們家被大伯母欺負了一輩子,村裡人都說母親真是笨,讓人欺負了還不敢還手。我們幾兄妹也為父母叫屈。最終都被母親一句「算了」了事。如今看到大伯母的晚年生活,我才知道,沒人比母親更聰明了。
01
奶奶生了兩個兒子,爺爺過世得早,奶奶一人把兩個兒子拉扯大。
父親是老二。
從我懂事起,就知道大伯母很厲害,千萬別去惹他們家任何事。
記得我6歲時,跟堂哥們玩,在追逐打鬧中打碎了他們家一個碗,母親照原價賠償後,還被大伯母罵了三個月。
奶奶拿了大伯家烤紅薯分給我們兄妹每人一個,大伯母把奶奶罵得哭了一晚上。

大伯母嫁過來時,奶奶剛50歲,還是個幹活的主力,掙的工分不比年輕人少。
大伯母不顧下面還有未成家的父親,硬吵著要分家,還要奶奶一定要分到他們家。
大伯比父親大10歲,幾個堂哥堂姐奶奶是一邊幹活一邊帶著他們,到我們出生時他們已經上學了。
我們幾兄妹出生後,母親也曾想著讓奶奶到我們家生活,幫照看孫子。
但大伯母可捨不得奶奶這個勞動力,不同意。奶奶害怕大伯母,也幫著說話,告訴父母帶孩子的事自己想辦法解決。
村裡人都說奶奶這樣做太偏心了。
沒辦法,母親只能捨棄主力活,帶著我們選擇放牛掙工分少的活。
我們家的日子因我們幾兄妹的出生,生活變得窘迫。
好不容易我們都上學了。父母也可以正常的出工了。
放假時間,我們也還能幫著家裡干農活。
而奶奶年老了,不再是主勞動力。
大伯母說,他們家養了奶奶十幾年了,該輪到我們家養了。
把體弱多病的奶奶推到了我們家。
又過了幾年,要分田到戶了。
奶奶當時同樣還是體弱多病,但大伯母說,該輪到他們家養奶奶了。
其實我們都知道,要奶奶再去他們家,只不過是想多分一份田地。
大伯母這麼反覆折騰,有好處就要奶奶,沒好處就把奶奶推走。
那次,母親發火了,跟大伯母吵了好幾天,我從來沒見母親這麼凶過。

後來還是大伯母贏了,還跟我們家保證,奶奶這次到他們家,以後生死全由他們,不用我們管。
奶奶唯唯諾諾不敢吱聲,也默認了大伯母的要求。
奶奶住誰家這事就這樣不愉快的結束了。
02
我上小學五年級的那一年暑假。
又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搶收時期。
那天,我和父母從地里忙了一天,剛走到家門,我就看到奶奶佝僂著身子,蹲在門檻旁。
她穿著一件早已洗得泛白的粗布衣服,肩上搭著一床破舊的被子,袖子上的補丁與泥土融成了一色。

眼神里透著無盡的疲憊和怯懦。
見我們回來,她趕緊站起身,嘴唇抖了抖,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母親一看到她就停住了下來:「媽,你這是怎麼了?」
其實我們一看奶奶這一身,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
奶奶低著頭,用枯瘦的手指搓著衣角,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我……沒地方去了。」
母親聽了這話,眼圈頓時紅了,抹了抹手上的泥,抬頭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父親。
父親放下扁擔,喘著粗氣,像沒聽見似的,悶聲不吭。
我站在旁邊,看著氣氛越來越壓抑,不敢吭聲,只是偷偷盯著奶奶手裡那床被子,上面的棉花已經露了出來,風一吹,飄飄蕩蕩,像她佝僂的身影一樣無助。
父親終於開了口,有些煩躁地說:「媽,你怎麼……大哥不是說好你住在他們家嗎?這——」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母親的聲音打斷了:「你不是不知道,你哥嫂是什麼人!這樣的事又不是沒見過。」
母親越說越激動,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奶奶抬起頭,臉上布滿了皺紋,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要解釋,卻又沉默了下去。

這不是奶奶第一次被大伯母趕出來,但這一次,她帶著被子來了。
我心裡酸酸的,偷偷瞥了一眼父親,只見他咬著牙,眉頭擰得像塊石頭。
沒等父親開口,母親敲了一下父親,狠狠地說:「還愣著幹什麼,總不能讓她睡門口吧。」
她轉身抹了把眼淚,邊扶起奶奶邊哽咽道:「你大兒子家好啊,她當初怎麼偏心他的,你忘了嗎?現在老了,不能幹活了,被人家扔出來了?這回你長記性沒?看你還上趕著去他家住…」
罵歸罵,母親的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接過了奶奶手中的被子。
奶奶在旁邊不停地搓手,聲音沙啞地解釋:「我……在他們家,干不動活了,他們叫我住老屋,屋子又漏雨……我實在沒地方去……」
當年年紀還小的我聽著這些零碎的語句,似懂非懂,卻又覺得胸口堵得慌。
我偷偷挪到父親身邊,小聲問:「奶奶是不是要住下了?」父親的臉色變了變,蹲下身,把煙杆叼在嘴裡,卻沒有點火。
他吸了口冷氣,猛地站起來,對母親喊了一聲:「好了,別說了,她總歸是我媽。」
她的嘴唇抖了抖,沒說什麼,卻轉身進了房間。
03
晚飯時,母親終於把碗端上了桌。
那次的晚餐,吃到了過節才能有的雞蛋煮麵。
父親坐在桌旁沉默著,母親則用力擦著手上的水漬,眼神像刀子一樣,掃過父親,又掃過奶奶。「吃吧。」她只說了兩個字。
奶奶怯生生地坐下,抖著手端起碗,低頭喝了一口湯。
我發現母親的手其實一直在抖。
她的刀子嘴豆腐心我最清楚不過。
哪怕她再生氣,端上來給奶奶的碗里總少不了多加一顆荷包蛋。

飯桌上沒人說話,只有筷子和碗碰撞的聲音。
吃到一半,母親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她不來也就罷了,來了就得說清楚,當初分家時,大嫂怎麼說的?奶奶的吃喝全由他們管,她生病,我們家一毛錢都不用出。這事兒,不是我提,是她們提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往嘴裡扒飯,像是要用飯堵住心頭的火氣。
父親沒吭聲,只是悶頭喝了一口茶。他的手握著杯子,青筋暴起,手背顫抖著,卻始終沒有插話。我低頭看著碗里的粥,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奶奶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嘴裡念叨著:「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們……」
說到這,她突然停了下來,捂住臉小聲啜泣。
我看到母親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可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把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