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我真的沒地方去了,我媽身體不好照顧不了我,婆家那邊又嫌棄我生的是女兒……」電話那頭,趙雲霞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我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老公林峰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我們結婚五年,我最了解他的軟肋——他從小在姑姑家長大,對表妹趙雲霞有著近乎兄妹的感情。
「雲霞別哭,姐夫這就和你嫂子商量。」林峰說完,抬頭看向我,眼神里滿是懇求,「陳曦,雲霞她……」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打斷了我:「就一個月,雲霞真的很可憐,她老公在外地工作,婆家重男輕女……」
「我同意。」我淡淡地說,轉身回到廚房繼續切菜。刀刃落在砧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一下,又一下,像是切在我的心上。
林峰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我會答應得這麼快,臉上浮現出如釋重負的笑容:「老婆,我就知道你最善良……」
我沒有回應他。五年的婚姻讓我明白,有些話說出來只會讓矛盾更激烈。但我心裡很清楚,這個決定,會徹底改變我們之間的一切。
01
趙雲霞是在一個周五的傍晚來的。
我下班回家,剛打開門,就看見客廳里堆滿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趙雲霞挺著八個月的肚子坐在沙發上,林峰正蹲在她腳邊,小心翼翼地幫她脫鞋。
「嫂子回來了!」趙雲霞看到我,立刻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東西有點多,我讓姐夫收拾,你別動手。」
我換了鞋,掃了一眼那些行李——兩個大號行李箱,三個手提包,還有幾個紙箱子,上面寫著「孕婦奶粉」「嬰兒用品」「補品」。
「雲霞身體弱,需要好好補補。」林峰解釋道,「我姑姑特地從老家帶來的土雞和土雞蛋,都在那個箱子裡。」
我點點頭,什麼都沒說,直接進了廚房。冰箱裡還有早上買的排骨和青菜,我打算做晚飯。
「嫂子,你做飯啊?」趙雲霞跟進廚房,靠在門框上,「我現在聞不得油煙味,你能不能做點清淡的?哦對了,我不能吃蔥姜蒜,醫生說容易上火。」
我停下手裡的動作:「那你想吃什麼?」
「嗯……」趙雲霞歪著頭想了想,「要不你煮點小米粥吧,再清蒸一條魚,記得要把魚刺都挑乾淨,我怕卡到。」
林峰這時也走過來:「老婆,雲霞現在是孕婦,咱們得遷就著點。你要是累,我來做也行。」
「不用。」我淡淡地說,「我做就行。」
那天晚上,我做了小米粥、清蒸鱸魚、白灼菜心,還有一小碟腐乳。趙雲霞吃了兩口粥,皺起眉頭:「嫂子,這粥是不是有點稀了?我在家都是吃稠粥的。」
林峰立刻接過她的碗:「我去給你重新煮一碗。」
我坐在對面,看著林峰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手裡的筷子握得越來越緊。趙雲霞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小心翼翼地說:「嫂子,你別介意啊,我這人就是嘴挑,姐夫從小就知道。」
「沒事。」我放下筷子,「你們慢慢吃,我去洗澡。」
浴室里,熱水沖刷著我的身體,我閉上眼睛,腦海里卻是這五年來的點點滴滴。
我和林峰是大學同學,他學的是建築設計,我學的是臨床醫學。畢業後,我進了市裡最好的三甲醫院,他進了一家建築設計院。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雖然工作都忙,但每周至少會抽出一天時間約會。
結婚後,我們住在這套八十平米的兩居室里。雖然不大,但布置得很溫馨。林峰喜歡擺弄花草,陽台上種滿了綠植;我喜歡安靜,書房裡擺滿了醫學書籍。我們就這樣相處了五年,平淡卻幸福。
直到趙雲霞出現。
02
趙雲霞住進來的第三天,我下夜班回家,發現家裡的格局變了。
原本屬於我的書房,現在堆滿了嬰兒用品——嬰兒床、嬰兒車、各種玩具和衣服。我的醫學書籍被整齊地碼放在客廳的角落裡,上面還壓著一張便簽,是林峰的字跡:「老婆,書房暫時給雲霞用了,等她出了月子就還給你。你的書我幫你整理好了,別生氣啊。」
我站在客廳里,看著那堆書,突然覺得很累。
「嫂子回來了?」趙雲霞從主臥里走出來,穿著一件粉色的孕婦睡衣,「你別介意啊,姐夫說這房間採光好,適合給寶寶住。而且我現在肚子大,上下樓不方便,住主臥比較安全。」
我愣住了:「主臥?」
「對啊,姐夫說讓我和寶寶住主臥,他在客廳打地鋪。」趙雲霞理所當然地說,「嫂子你是醫生,應該理解吧?孕婦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受一點驚嚇。」
「那我住哪?」我問。
「嫂子你可以和姐夫一起在客廳啊,反正你們是夫妻。」趙雲霞說完,又補充道,「不過嫂子你上夜班回來動靜小一點,別吵到我,我現在睡眠質量特別差。」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做鳩占鵲巢。
林峰那天晚上回來得很晚,他去超市給趙雲霞買孕婦奶粉和補品。看到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有些尷尬:「老婆,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但云霞真的很可憐……」
「林峰。」我打斷他,「我們談談。」
他坐到我對面,低著頭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雲霞來坐月子,我可以理解。」我平靜地說,「但是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書房是我的工作空間,主臥是我們的房間,你憑什麼擅自做決定?」
「我……」林峰支支吾吾,「雲霞她一個人帶孩子,確實需要照顧……」
「那我呢?」我看著他,「我是你妻子,不是外人。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林峰沉默了很久,才說:「就一個月,一個月之後一切都會恢復正常。老婆,你就當是做善事,幫幫雲霞,好不好?」
我盯著他,那個我愛了七年的男人,此刻卻讓我覺得陌生。
「林峰,如果換成是我,如果是我懷孕需要照顧,你會不會也這樣對我?」
他愣住了,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我站起身,拿起外套:「我今晚去醫院值班室睡。」
「老婆……」林峰想要拉住我,我避開了他的手。
走出家門的那一刻,我聽見主臥里傳來趙雲霞的聲音:「姐夫,嫂子她是不是生氣了?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要不我還是回去吧……」
「別胡說,你好好休息,我去勸勸她。」林峰的聲音里滿是安撫。
我關上門,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03
接下來的一周,我幾乎沒怎麼回家。
醫院裡剛好有幾台手術需要協助,我主動申請加班。同事們都很奇怪,平時最準時下班的我,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積極。
只有我的好友兼同事李婷知道真相。
「你這是在逃避。」李婷給我倒了杯咖啡,「陳曦,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我知道。」我苦笑,「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回家,看到的是雲霞坐在我的位置上,吃著林峰做的飯,看著我們一起買的電視。我像個外人,一個被容忍住在那裡的外人。」
李婷嘆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是個機會?」
「什麼機會?」
「看清一個人的機會。」李婷認真地說,「你和林峰在一起七年,結婚五年,你真的了解他嗎?現在這個情況,正好可以看出他的真實面目。」
我沉默了。李婷說得對,但我不敢去面對那個可能的答案。
第八天的時候,我接到了林峰的電話。
「老婆,雲霞要生了!」他的聲音很急促,「我現在帶她去醫院,你能過來嗎?」
我看了看手錶,晚上十點半:「去哪個醫院?」
「就你們醫院,產科。」
掛了電話,我立刻趕到產科。趙雲霞已經進了產房,林峰在外面走來走去,焦慮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怎麼樣?」我問。
「醫生說是早產,孩子可能有危險。」林峰的眼睛紅紅的,「陳曦,你能不能進去看看?求你了,幫幫雲霞。」
我點點頭,換了手術服進了產房。
產房裡,趙雲霞正痛苦地呻吟著。看到我,她抓住我的手:「嫂子,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別怕,放鬆。」我檢查了她的情況,對主治醫生說,「胎位正常,但胎心有些弱,需要儘快讓產婦生產。」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我一直陪在趙雲霞身邊。作為一名醫生,我很清楚早產的風險,但我也知道,生命面前沒有私人恩怨。
凌晨兩點,孩子終於出生了,是個女孩,體重只有四斤八兩,哭聲很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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