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答應讓雲霞來坐月子一樣,不需要商量。」我看著他,「反正你有雲霞陪著,應該不會覺得孤單。」
「陳曦!」林峰提高了聲音,「你這是在賭氣!」
「我沒有賭氣。」我說,「我很認真。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對我的事業有幫助。而且,你不是一直說要支持我的工作嗎?」
「但是……」林峰急了,「兩年太久了,而且邊疆那麼遠……」
「雲霞的月子也要坐一個月,孩子還要照顧好幾年。」我打斷他,「你都能為她做這麼多,為什麼我為自己的事業打算,你就不支持?」
林峰說不出話來,臉漲得通紅。
趙雲霞這時候開口了:「嫂子,你是不是因為我?如果是的話,我現在就搬走。」
「不是因為你。」我看著她,「是因為我自己。我想明白了,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婚姻上。我需要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價值。」
說完,我轉身進了次臥,開始收拾行李。
林峰跟進來:「老婆,我們好好談談行不行?」
「沒什麼好談的。」我把衣服一件件疊好,放進行李箱,「我已經決定了。」
「你這是在逼我。」林峰的聲音有些顫抖,「你想讓我趕走雲霞,對不對?」
我停下手裡的動作,看著他:「林峰,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我從來沒想過要趕走雲霞。我只是希望,你能在照顧她的同時,也記得你還有一個妻子。」
「我記得。」他說,「我只是……雲霞她真的很可憐……」
「夠了。」我打斷他,「我不想聽這些了。林峰,我累了,真的累了。這兩年,我會好好想想,我們的婚姻,到底還有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那一夜,林峰睡在沙發上。我躺在床上,聽著客廳里孩子的哭聲,趙雲霞的哄聲,以及林峰的嘆息聲,心裡反而平靜了下來。
也許,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07
第二天一早,我拖著行李箱準備出門。
林峰一夜沒睡,眼睛紅腫:「老婆,你真的要走?」
「嗯。」我點點頭,「車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那我送你。」他說。
「不用了。」我拒絕了,「你照顧好雲霞和孩子吧。」
說完,我拖著行李箱走出了家門。電梯里,我按下一樓的按鈕,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林峰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
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李婷在樓下等我,看到我紅腫的眼睛,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給了我一個擁抱。
「陳曦,你做的是對的。」她說,「有些事情,必須要用這種方式才能讓對方明白。」
「我不知道。」我擦了擦眼淚,「也許兩年後回來,我們已經離婚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說明你們本來就不合適。」李婷說,「你要相信,時間會給你答案。」
去往邊疆的火車上,我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心裡五味雜陳。
手機響了,是林峰發來的消息:「老婆,一路平安。我等你回來。」
我沒有回覆,只是把手機放在一旁,閉上了眼睛。
08
邊疆的縣城比我想像中還要荒涼。
下了火車,接我的是縣醫院的張院長,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皮膚被高原的陽光曬得黝黑。
「小陳醫生,歡迎歡迎!」他熱情地握著我的手,「你可是我們這裡的大救星啊。」
我笑了笑:「張院長客氣了。」
縣醫院很小,只有三層樓,醫療設備也很簡陋。張院長帶我參觀了一圈,邊走邊說:「我們這裡條件艱苦,希望你能適應。」
「我會努力的。」我說。
宿舍是一間單人間,雖然簡陋,但收拾得很乾凈。窗外可以看到連綿的雪山,景色很美。
安頓下來後,我開始了在縣醫院的工作。
這裡的病人大多是牧民,很多都是拖到病情嚴重了才來醫院。我每天都要做好幾台手術,從早忙到晚,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但奇怪的是,我並不覺得辛苦。相反,這種忙碌讓我覺得充實,讓我忘記了那些煩惱。
一個月後,我接到了林峰的電話。
「老婆,你還好嗎?」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還好。」我淡淡地說,「你呢?」
「雲霞已經出月子了,她搬走了。」林峰說,「孩子她帶回了娘家,說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
我沉默了一會兒:「那就好。」
「老婆,我知道錯了。」林峰說,聲音裡帶著哭腔,「我不該那樣對你,我不該忽視你的感受。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
「林峰,我現在很忙,沒時間想這些。」我說,「等我忙完這陣子再說吧。」
掛了電話,我繼續投入到工作中。
這裡的病人很信任我,常常拿著自家的酥油、風乾肉來感謝我。有一次,一個老阿媽拉著我的手,用不太流利的漢語說:「醫生,你是菩薩,是來救我們的。」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這段時間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09
半年後,我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我不僅做手術,還開設了健康講座,教牧民們一些基本的醫療常識。我去過很多偏遠的牧區,給那裡的孩子們做體檢,給老人們看病。
有一次,我去一個海拔四千多米的牧區,路上遇到了暴風雪。車子被困在路上,我和司機在車裡等了一夜,靠著幾塊風乾肉和雪水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
第二天,當地的牧民騎著馬來救我們。看到他們樸實的笑容,我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做生命的意義。
林峰還是會定期給我打電話,但我們的交流越來越少。他會告訴我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但我已經沒有太多想說的了。
「老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有一次,他突然問。
我愣住了:「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越來越冷淡了。」林峰說,「你和我說話的時候,就像對待一個陌生人。」
「林峰,我沒有冷淡。」我說,「我只是在認真生活。」
「那我們呢?」他問,「我們的婚姻呢?」
我沉默了很久,才說:「我不知道。也許等我回去,我們再好好談談。」
一年後,我收到了一封信。是林峰寄來的,厚厚的一沓紙,寫滿了他的心裡話。
「陳曦,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雲霞來坐月子那段時間,我確實忽視了你的感受。我以為你會理解,會支持我,但我沒想到,我的做法深深傷害了你。
這一年來,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下班回家的樣子,想你做飯的樣子,想你靠在我懷裡看電視的樣子。我才明白,原來你對我來說這麼重要。
雲霞後來和我說,她一直覺得很愧疚。她說,她看得出來你不高興,但她當時太自私了,只想著自己的難處,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她向我道歉,也讓我向你道歉。
陳曦,我不想失去你。我知道我沒資格要求你原諒我,但我還是想說,我愛你,我想和你一起走完這一生。
如果你還願意給我一次機會,等你回來,我一定好好珍惜你。」
看完這封信,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我突然想起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林峰會在我生病的時候熬粥給我喝,會在我加班的時候來醫院接我,會在我不開心的時候給我講笑話。
那個溫柔體貼的林峰,什麼時候變了?
或者說,他其實一直都沒變,只是在面對選擇的時候,他選擇了錯誤的方式。
我給他回了一封信:「林峰,謝謝你的信。我不知道我們的婚姻還能不能回到從前,但我願意試試。等我回去,我們好好談談。」
10
一年半後,我在這裡遇到了一件讓我終生難忘的事。
那天,我正在手術室做手術,突然外面傳來了喧鬧聲。護士跑進來:「陳醫生,外面來了一個產婦,情況很危急!」
我立刻結束了手術,衝出去。擔架上,一個年輕的藏族女孩臉色蒼白,肚子大得嚇人。
「怎麼回事?」我問。
「羊水破了,胎兒缺氧,需要立刻剖腹產!」產科醫生說,「但是產婦貧血嚴重,手術風險很大。」
我看了看那個女孩,她用無助的眼神看著我:「醫生,救救我的孩子……」
那一刻,我想起了趙雲霞生產的那個晚上。同樣是一個母親,同樣是為了孩子在拚命。
「準備手術。」我說。
手術進行了三個小時,過程中出現了好幾次危險情況。產婦大出血,心跳一度停止,我和團隊拼盡全力,終於把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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