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看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
「程安，我聽說你現在負責的那個城南開發項目，我們公司最近也很有興趣，準備投入一筆不小的資金。」
這句話，是赤裸裸的威脅。
程安所在的公司，只是一個小小的承建商，而我爸的公司，是那個項目最大的投資方之一。
我爸只需要一句話，就能讓程安在這個行業里徹底混不下去。
程安的腿，明顯地軟了一下。
他父親程建軍嚇得臉都白了，趕緊一把拉住還想說什麼的李秀梅，低聲喝止她：「你給我閉嘴！」
我爸冷笑一聲，聲音里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二十萬，就想買斷我外孫女一生的尊嚴和未來？你們程家的算盤，打得可真是響啊。」
「想把我沈志遠的女兒當生育工具，把我沈家的財產當你們家的提款機，你們，也配？」
整個客廳，安靜得可怕。
程家人一個個面如土色，再也不敢多放一個屁。
我靠在我爸的肩膀上，感受著他手掌傳來的溫度，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攻守之勢，徹底逆轉。
我爸的雷霆手段，像一場強力風暴，暫時吹散了程家的烏煙瘴氣。
他們終於意識到，我不是一個可以任他們拿捏的軟柿子，我的背後，還站著一個他們絕對得罪不起的龐然大物。
那天，我爸本來想直接把我接回自己家養胎，遠離這群吸血鬼。
但我拒絕了。
「爸，這是我的戰場，我要親手打掃乾淨，一個不留。」我對他說。
我不能就這麼灰溜溜地逃走，我要讓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送走我爸和律師後，那棟房子裡，只剩下我和程安。
氣氛降到了冰點。
剛剛還人聲鼎沸的客廳，此刻空空蕩蕩，只剩下滿地的狼藉，像一場荒誕鬧劇的殘骸。
程安面如死灰，他坐在沙發上，雙手插在頭髮里，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頹敗的氣息。
良久，他抬起頭，第一次，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對我服軟。
「老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別生氣了，我們……我們好好過日子，行不行？」
「好好過日子？」我看著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怎麼個好好過日子法？是繼續讓你媽像防賊一樣防著我，算計我的財產？還是繼續讓你無視我女兒的存在，把她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附屬品？」
我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程安語塞了，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半晌，他才囁嚅道：「我媽她……她也是為了我們好，她就是想給兒子多留點東西……」
「為了我們好？」我笑得更厲害了，「程安，你到現在，還拎不清嗎？」
「她不是為了我們好，她是為了你好，為了她的寶貝兒子好，為了你們程家那可笑的『香火』好！在這個『好』裡面，從來就不包括我，也不包括你的女兒！」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收起了所有的笑容。
「程安，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我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從今天開始，到孩子出生，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讓你媽閉上她的嘴，為你之前說的那些混帳話，為她對我和我女兒的歧視，向我正式道歉。從今往後，平等對待我肚子裡的兩個孩子。家裡所有嬰兒用品，必須準備雙份，一份藍色，一份粉色，一樣都不能少。」
「二，那二十萬，必須以我女兒的名義，存成一筆教育基金，由我監管。這算是你媽，為她的愚蠢和刻薄，給我女兒的補償。」
「如果你能做到，或許，我們可以為了孩子，再試一次。」
「如果你做不到，」我頓了頓，眼神變得無比冰冷，「那我們就民政局見。財產怎麼分割，孩子撫養權怎麼判，我們法庭上說。」
我的條件，清晰、明確，不留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程安的臉色，變了又變，青一陣，白一陣。
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掙扎、不甘和恐懼。
他想保住婚姻，保住他安穩的生活，保住他父親給他畫下的大餅。
但他又不敢，或者說，不願意去違抗他母親的意志。
最終，在長時間的沉默後，他艱難地吐出了一句話。
「月月，你……你給我點時間，我……我再跟我媽商量商量。」
「商量？」
聽到這兩個字，我最後一絲的希望，也徹底熄滅了。
我知道，他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
在我和他媽之間，在他所謂的「孝順」和我的尊嚴之間，他永遠，都會選擇前者。
我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也關上了，我們之間最後一扇溝通的窗。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接下來，就是為我自己，和我的孩子們，清算一切的時候了。
那次攤牌後，程家消停了許多。
李秀梅不再整天在我面前念叨她的「大孫子」，程安也變得小心翼翼，甚至主動買了一些粉色的嬰兒用品回來。
但這遲來的討好，在我看來，只覺得虛偽又可笑。
我知道，他們只是暫時被我爸的威懾力嚇住了，骨子裡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我沒有再和他們發生任何正面衝突，只是默默地，為即將到來的分娩和戰爭做著準備。
預產期前一周，我毫無徵兆地發動了。
我沒有通知程安和李秀梅，而是直接給我爸打了電話。
半小時後，我被我爸派來的專車，送進了本市最好的私立醫院，住進了他一早就預定好的VIP產房。
這裡環境清幽，醫護人員專業體貼，與外界的一切嘈雜隔絕。
直到我被推進產房前，我才給程安發了一條醫院的地址。
我知道，他找不到我，一定會急得團團轉。
但這已經與我無關了。
經過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陣痛，我終於順利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當我聽到孩子們清亮的哭聲時，所有的疲憊和痛苦，都在那一瞬間煙消雲散。
護士把兩個小小的襁褓抱到我面前，一個裹在藍色的毯子裡，一個裹在粉色的毯子裡。
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這是我的孩子，是我拼了命生下來的寶貝。
就在我沉浸在初為人母的喜悅中時，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了。
程安和他父母，一臉焦急地沖了進來。
護士正準備把孩子抱去嬰兒室做檢查，李秀梅像一陣風似的沖了過去，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護士，搶著去看那個裹在藍色毯子裡的嬰兒。
「我的大孫子！我的寶！快讓奶奶抱抱！哎喲，長得可真俊，跟他爸小時候一模一樣！」
她的眼裡，只有那個男孩。
對於旁邊另一個襁褓里，那個同樣剛剛來到這個世界、需要關愛的女兒，她卻視若無睹，好像那只是一團空氣，一個物件。
程安也圍著兒子，滿臉喜色，拿出手機不停地拍照，激動地向他母親展示著照片。
我躺在病床上，身體虛弱，但意識卻無比清醒。
我冷冷地看著這一幕，看著他們醜態百出的表演，心底毫無波瀾，只有徹骨的寒意。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讓我目眥欲裂的一幕。
李秀梅趁著護士轉身去拿東西的間隙，居然一把將男孩的襁褓抱了起來，轉身就想往病房外走！
她嘴裡還念念有詞：「跟奶奶回家，回家奶奶給你吃好的！這醫院一股子消毒水味，待不得！」
她這是想幹什麼？
搶孩子？！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股怒火直衝天靈蓋！
「站住！」我用盡全身力氣，厲聲喝道。
但李秀梅根本不理我，抱著孩子，腳步更快了。
就在她的手即將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刻，病房門口，突然出現了兩個身材高大、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
他們面無表情，像兩尊門神，伸手攔住了李秀梅的去路。
「程老太，我們老闆吩咐了，沒有沈小姐的允許，兩位孩子都不能離開這間病房。」其中一個保鏢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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